2016年的选举结果显示出一个分裂的美国。调查显示,白人选票58%投给了唐纳德·川普,只有37%投给希拉里·克林顿。88%的黑人支持克林顿,川普只得到8%。妇女选票54%给了克林顿,42%给了川普。美国著名政治学家查尔斯·莫瑞是研究社会变迁的权威。他在2012年出版的著作《分崩离析》中,探讨了美国社会在全球化大环境下出现的深刻的变化。美国之音记者在选举前对莫瑞博士进行了深入的专访。这个专访分七个部分播出。
问:我其实想举一个例子。几年前占领华尔街活动期间,我去采访了某些占领者。一位大概30多岁的男子对我说,我在纽约大学获得了硕士学位,但到星巴克都没法找到工作。我问他毕业论文写了什么?他说是写西班牙裔中的同性恋与变性人。我问他没有找到工作的原因。他说学校教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我问他为什么不到学校去抗议,而是在华尔街抗议?他想了一会儿,说你是对的。我是作为社会学家讲这些话的,我的同僚97%都是左派。向您这样的人很少。
答:我不是社会学家。
问:你是政治学家。还是关于这次选举。美国社会正在进行重新的组合。你是否觉得公民社会有希望复苏?
答:除非新上流社会出现某种道德的觉醒,否则公民社会不会复苏。我认为新上流社会的成员必须审视自身,看看自己到底在多大程度上还珍惜尊严等价和人身平等价值等美国传统?他们是否还非常珍惜美国的公民社会?因为对公民社会而言,还有相当多的残留温情。我希望新上流阶层能够考虑一下这个问题,然后扪心自问:我现在的人生是否对此有帮助?我的孩子们将来怎么办?我现在的生活是否会帮助我的孩子们成为传统意义上的良民?当我提出这些问题时,好消息是很多听我讲话的新上流社会的成员都点头称是,特别是当我提到孩子们的未来时。他们养育孩子的方法,在多大程度上导致孩子们对美国人的根本价值一无所知?很多人对此十分担忧。所以这是我唯一的希望。新上流社会如果能够出现某种伟大的觉醒,让他们重新融入这个国家。这种可能性有多大?不是很大。
问:你如果审视目前的城市生活,坦率地说,你看不出正在发生这种觉醒。
答:不要低估民众现在拥有的过去没有的新的选择。我住在离华盛顿特区60英里的一个小镇,只有150人。我写书。我在家中办公室干所有的事。我想和华盛顿的朋友相聚时,就开车去华盛顿和他们共进晚餐。可是我在那里生活很快乐。那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小镇。我深深参与真正美国人的生活。我同事也充分享受新上流社会的很多品位与嗜好。两者不可能彻底兼顾。我还想对新上流社会的成员们说,你用不着非要生活在纽约上城的东区、华盛顿的乔治城、或者硅谷的阿瑟顿。你不用非住在这些地方、与只与你相近的人为邻不可。你可以既不脱离美国生活,又可以在一些很好的地区住下来,买个好房子,拥有一部好车和很棒的朋友。所以还是有选择。问题是人们会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否认为美国的制造业会重新复苏?
答:我们未来几十年面临的就业问题十分严峻,可能会是我们要面对的首要问题,那就是很多很多的工作会消失。人人都听说过无人驾驶的汽车或者卡车。美国大约四百万人靠开车过活。未来10到15年,这些开车的工作可能消失。还不止这些。大量白领工作也会消失,原因是,经过几年的徘徊,人工智能终于实现了当初的设计。现在很多薪水不错的白领工作将会被软件取代。所以说,好像我们现在面对麻烦还不够多,未来的就业市场又可能迎来一场革命,我们还不知道如何应对。
问:我也看到会有这样的问题出现。你谈到了革命性的状态。我经历过革命,也研究过革命。革命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往往是上层社会成员。上层社会为什么不想一想这个问题,引发警觉呢?
答:上层社会往后值得担忧的问题很多,他们既可能是一场革命的牺牲品,又可能创造了一种四不像的社会,与他们自己或者父母曾经热爱的美国社会大相径庭。
问:非常感谢。
(美国之音进行一系列采访,反映有关美中关系及美国政策的负责任的讨论和观点。被采访人所发表的评论并不代表美国之音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