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学者查阅历史档案发现,中国在19世纪末并未声称对南中国海的争议海域帕拉塞尔群岛(中国称西沙群岛,越南称黄沙群岛)拥有主权。在9月23日的例行记者会上,越南外交部发言人黎氏秋姮(Le Thi Tsinghua)被问及对于此事的评论。
英国记者、学者比尔·海顿(Bill Hayton)称,他在英国国家档案馆发现了一份文件,当中暗示帕拉塞尔群岛是“公海”的一部分,而不在中国皇朝的控制之下。
黎氏秋姮声称,这证明了越南长期以来对该群岛的权利主张是正确的。
根据越南外交部网站,她这样回应说:“正如越南多次重申的那样,越南有充分的法律和历史证据,以对黄沙群岛和长沙群岛进行符合国际法的主权声索。学者比尔·海顿发现的文件证实了这一点。”
越南称帕拉塞尔群岛为黄沙群岛,中国称之为西沙群岛;斯普拉特利群岛在越南被称为长沙群岛,中国称之为南沙群岛。
随着中国继续试图在南中国海行使主权并施展海上力量,海顿的这一发现给中国带来了新的可能障碍。
不过,尽管这些文件有助于越方立场,但仅凭这些文件并不能完全证实越南对该争议岛屿的主权主张。
8月26日,《中国的发明》(The Invention of China)和《南中国海》(South China Sea)这两部书的作者海顿宣布他在英国国家档案馆里发现了一份新文件,该文件来自一个“装满其它来自1899年的珍贵文件的盒子里”。
“终于找到了一份我已找了很久的南中国海文件!在1899年被译成英文的一封信中,‘中国外交部’(即大清国总理衙门)称帕拉塞尔群岛是‘公海’,言下之意就是,不是其领土的一部分,” 他在推特上写道。
根据美国之音姊妹台自由亚洲电台的一篇报道,这封信涉及所谓的“贝罗纳号铜案”,事关一艘德国船只“贝洛纳”号(Bellona)。该船在帕拉塞尔群岛沉船后,船上的铜货被中国渔民偷走。
自由亚洲报道提到,海顿发现的文件显示,中国政府“拒绝赔偿”由英国投保的这些铜货,称“贝罗纳”号沉没在“公海”(high seas,即不受任何国家管辖的大海),因此并不在中国疆域内。
不过,海顿也指出,他发现的这封信是英文译文,而不是中文原文。
海顿还发现了另一封日期显示为1898年4月14日的中文信副本,此信由两广总督谭钟麟写给英国驻广州领事,并在信中提到“茫茫大海何从保护”。
关于这份文件,海顿告诉自由亚洲:“这尚且还不是确凿证据。但对越南来说,这有助于他们证明中国是到后来才开始在乎这些群岛的。”
当代的北京对帕拉塞尔群岛确实非常在乎。
印第安纳州鲍尔州立大学(Ball State University)的政治学教授张德光(Teh-Kuang Chang)在其发表于1991年的题为《中国对斯普拉特利群岛和帕拉塞尔群岛的主权声索:历史和法律视角》的论文中总概述了北京方面的主权主张。
“中国发现并开发南中国海诸岛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由于中国人在这些岛屿上定居的时间比其他任何人都早,所以中国对南中国海诸岛的主权声索早于其他国家,” 张德光写道。
张德光表示,中国的历史书上称“中国早在公元前2世纪就发现了南中国海诸岛。” 他补充说,“历史记录表明,中国的主权声索比越南的更古老、更有实据。”
张德光援引中国信息来源说,早在7世纪,中国人就已经居住在帕拉塞尔群岛和斯普拉特利群岛上。据这些信息来源,这些群岛上“唐宋时期的居民区遗址、陶瓷器具、铁刀、铁锅及其他生活用品”可以印证这一点。
张德光进一步称,中国自9世纪以来就一直对帕拉塞尔群岛和斯普拉特利群岛这一片地区行使管辖权。
在发给美国之音“揭谎频道”的书面回应中,海顿称张德光的上述论断无根无据。
“在研究这个问题的十多年中,我还从未看到过任何令人信服的证据支持这一论断。我们看到的是些断章取义的引语,外国人的地图的副本,以及从非中国沉船中找到的物件,然后被告知它们就是实实在在的证据。但一经独立的详细检验,这些证据就会土崩瓦解,” 海顿对美国之音写道。
海顿向美国之音介绍了海洋考古学家迈克尔·弗莱克(Michael Flecker)的工作,他督管亚洲地区的沉船挖掘工作已有30多年。
通过研究古代的沉船,弗莱克能够重建出有关当时在此地区航海之人的信息,尽管信息并不完整。他做这项工作,部分是通过检查所发现船只的类型,以及能表明某些特定风格和历史时期的零散遗留货物。
和海顿一样,弗莱克认为,被中国外交部用来确立自己领海主张的那些所谓的汉朝(公元前206年至公元220年)和唐朝(公元618年至906年)文献是荒唐的,因为当时的中国船只并没有穿越南中国海。
“11世纪以前的中国文献不可能证明任何形式的(领海)权利声索或所有权,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中国人在那之前并没有乘坐自己的船只穿越南中国海,” 弗莱克写道。
“一些基于中国早期航海史的文本中可能会特别提到帕拉塞尔群岛,但没有一处文献明确提到过斯普拉特利群岛。即使有人这么做了,仅仅提及一下贸易路线上的一个地方也不能在该地方的所有权上说明任何问题。因此,基于任何古代文本的主张明显都是不着边际的。”
他指出,被用来确立对该群岛所有权的其他所据称的考古发现和历史记录往往是可疑的。例如,在岩层上发现中国陶瓷的零散证据,并不能证明这是谁的居住地、这些物品如何到达那里或是谁将那些物品送至那里。
即便是通过筛查沉船以确定历史权利声索的做法也存在争议。
弗莱克坚持认为,尽管有相反的主张,“帕拉塞尔群岛和斯普拉特利群岛在20世纪初之前实际上是无主地(terra nullius)。” 特别是斯普拉特利群岛,它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都被视为一个“航海者要避开的”险地。
这与海顿的分析不谋而合。
海顿此前曾写道,尽管北京声称中国自古拥有西沙群岛(帕拉塞尔群岛),但没有证据表明中国官员曾在1909年6月6日之前访问过这处群岛。
他还指出,当斯普拉特利群岛在1933年成为注意力焦点时,“中华民国决定不对其宣示主权。”
海顿认为,中国对南中国海的许多领土主张,以及“中国人那种‘自古以来就拥有’那里的珊瑚礁和礁石的集体信念”,实际上是从20世纪上半叶才开始零零碎碎的出现。
他表示,在此期间,中国所做的并不是对“事先已存在的声索进行文献记录”,而是“通过同时调动激情和档案文件来想象和宣称声索”。
与此同时,越南声称自己至少自17世纪以来一直在这些岛屿上有效地保有存在印记。与中国一样,越南也出示了地图和其他历史文件,称这些文件表明这些岛屿属于越南。
然而,中国军队在1974年夺取了帕拉塞尔群岛当时由南越政府控制的部分岛屿,从而获得了对该群岛的实际控制权。
自那以后,中国一直致力于加强对斯普拉特利群岛和帕拉塞尔群岛的军事防御,这是为控制南中国海大部分海域所做的更广泛努力的一部分。
不过,中国在南中国海的一些权利主张已被荷兰海牙的常设仲裁法院仲裁庭驳回。
(同时请参阅美国之音《揭谎频道》本篇文章的英文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