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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时间 10:10 2024年11月15日 星期五

美籍律师反思光复香港民主角色 愿继续为港人大声疾呼


比克特 (Samuel Phillip Bickett)反思了自己在光復香港民主路途上的角色。
比克特 (Samuel Phillip Bickett)反思了自己在光復香港民主路途上的角色。

上诉袭警失败,完成服刑后被押解出境的美籍律师塞缪尔·菲利普·比克特 (Samuel Phillip Bickett),在回到美国接近一个月后,反思了自己在光复香港民主路途上的角色与前途,表明愿意让自己的独有背景,勇敢地为香港人继续大声疾呼,希望能在新一届特首就任之际,拖慢香港急速“沉沦“的步伐。

比克特自上月遭香港政府从狱中直接押解出境返回华盛顿后,一直休息并开始重新思考未来个人路向。37岁的他近日接受了美国之音中文部的视频专访,详细谈到了从过往坐牢经历、个人动向、美国对港政策、以至在香港的美国人及美国商界去留议题。言谈间,他设身处地考虑了不同人、群体以及美国政府的处境,没有显示出中国政府经常批评的“美国人以人权救世者傲慢自居”的态度。

接触流亡港人 望今后能发挥法律专长

比克特首先提到了这几个星期以来,接触了不少在华盛顿与纽约等地的流亡香港人。他形容,目前的心情并不焦急,不急于寻找加入某一组织或机构;相反,他耐心地认识自己,要知道自己的强弱,寻找一个合适位置,继续为香港的人权贡献一己之力。

除了计划著书,记录自己在香港过往所经历的一切外,也正因为自己的法律专长,他希望能在这领域发挥作用,特别是撰写报告,监察香港法院的最新表现,提醒外界香港法治还能否有效地维持下去。

没有顾虑 能为香港民主人权大声疾呼

比克特对美国之音说,他很清楚自己身为美国人,有些独特地方是可以更无忧地为香港发声。他会利用这些优点,为他热爱的香港大声疾呼。

比克特说:“与很多的流亡港人不同,我没有父母在香港,我也没有儿女在香港。我知道有很多流亡港人纵使在海外,他们也感到需要隐藏身份。他们需要保持沉默。因为他们还有家人在香港生活,他们不能作出很大的动作。我便没有这问题。这种处境容许我以真实个人身份,不受束缚,(就香港的议题)公开地发表意见。”

不过,2019年反修例运动期间,导致他牵涉官司被控袭警的案件,从来都与他美国人这种身份无关。一直以来,他都强调当时是希望制止暴力进一步发生,才会被诬告袭警罪。

他在保释期间就定罪及刑期提出上诉,法官杜丽冰2月8日在高等法院宣布驳回上诉,结果需要即时入狱,完成余下刑期。

在完成刑期后,他原本希望能在香港逗留数天,与朋友道别,但入境处拒绝他的要求。比克特从赤柱监狱直接押往入境处羁留中心,然后直接押上离港航班。在抵达土耳其伊斯坦堡时,更遭禁制个人自由8个小时并拒绝发还护照。比克特说,土耳其官员告知,这是应香港政府的“例行请求”。

很难从国际组织中踢走香港席位

香港政府这样对待他,会否与美国政府对港的政策不够强硬有关?是否港府也不放美国政府在眼内?比克特并没有指责现届拜登政府,也不想卷入美国的党派政治。但他认为,现届美国政府的对华和对港政策与以前比较已经有所改善,联系盟友的方式共同对抗威权,所以他并不认同有人指责拜登政府只懂流于宣之于口的声明形式。

外界有一种意见认为,自2019年反送中运动后,美国对香港破坏中英联合声明中承诺的高度自治而作出的制裁,均未能有效压止港府有所收敛,所以有必要再提升制裁力度,例如把港元与美元脱钩,又或着把香港从国际组织中踢走,以反映“一国两制”据称不再存在的事实。但比克特认为,尽管他当然不赞成威权政府在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占一席位,但如对付北韩而言,有时候很难做到这极端地步,因为国际社会仍需要与这些政权接触谈判,所以同样的道理也引伸至香港政府上。

包括美国企业在内的外资应撤离香港 但不寄予厚望

美国政府的角色不能过于极端,那么仍然留守在香港经商的美国企业和生活的七万多名美国公民又应否在此时离开香港,不让香港有借口继续声称它是国际城市?比克特认为,包括美国公司在内的外资企业现在是时候离开香港。不过他亦承认对这些外资企业不太寄予厚望,因为他们在资本主义市场下由始至终都只是唯利是图的个体,一厢情愿地要求他们考虑道德责任是徒劳无功的。

比克特说:“你需要促使将赚钱唯利是图的行为变得不值,你需要弄得很清楚,(告诉这些外资及美国公司),就是(在这些极权政府管治的地方)营商谋利所遇到的麻烦实在太多,这方面的成本也实在太高。我想,从这一点出发考虑是重要的。因为如果我们只是不断呼吁这些(外资)公司要兼顾道德,(而他们又懒得理会的话),那么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一事无成。”

在比克特眼中,外资过去一直在中国的“罪孽”并不在于谋利,而是因为投资间接地促使中国变得富有,拥有财富资源对外做出军事扩张,导致世界不再安全。所以他认为,西方国家应该要对此反省,改用诱因或惩罚措施,促使各国的外资企业尽早撤离退出中国。
西方国家的企业以商业角度营运,在撤离香港这议题上,美国人又可会来得较轻松容易?比克特同样地认为,每个家庭都有其苦衷难处,所以他不会站在道德高地,对所有在香港的美国人指指点点。

明白个别美国人苦衷 不会劝吁他们撤离香港

比克特说:“我不想对任何个人说他们应该做什么事情,或是他们应该在哪里生活。这是真的!我想美国人有他们的理由选择留下(在香港)生活,或是远走他方。例如,若美国人有(香港本地)的伴侣与儿女,我不会去责备他们选择留下来。我不会去责备他们决定留在香港。……但我想补充一点的就是,过去几个月以来,香港的严厉防疫政策,已经唤醒了很多(仍然在香港)的美国人及西方国家的人痛苦地认识到,极权政府是不会将他们分开处理,他们是不会安全的。”

知名政治犯被针对 望社会大众加以关注

回顾在囚经历期间,比克特说他曾经与很多在囚人士交谈,他从中得出的结论认为,一般的政治犯还未被专门针对;但是在社会上略有名望的,却被惩教署高层加以欺压,这是值得社会大众加以关注的。

比克特说:“如黄之锋、黎智英,以及去年1月(因曾经参与前年7月立法会初选)被捕47人案中的22人都自此被单独囚禁。他们(港府)声称这样做是因为要保护他们(这些在押或服刑人士),使他们免受其他囚犯骚扰。这其实是废话。这其实反映了惩教署高层官员借此手段去打压他们,使他们受到更进一步的迫害。”

上诉案件至终审法院 不对胜诉有太高期望

提到自己的袭警案件将来在香港终审法院的胜诉机会,比克特坦言只有很低的信心。他表示,上诉的目的并非只是为了坚持公义,更重要的是透过终审法院的决定,揭示出香港法治被侵蚀的程度。

比克特说:“强迫终审法院选择接受或拒绝(我在上诉中提出的理据),我们其实在这里真实地表明了一点,就是你(终审法院)需要就着你还否仍有独立审理案件的能力这个前题,作出一个表态。我想我不会获得胜诉。但即使我们真的败诉,这结果便帮助我们得到更多证据,去进一步证明香港终审法院已经不能再作出司法独立的判断。他们也不愿去行使他们应有的司法权力。在这样的推论下,我们便(有更多理由)去集中推动更多外籍法官辞职离开香港终审法院。”

比克特并且指出,在下一级的地区法院,早已经看到个别法官因洞悉局势变迁,北京与香港警察操控大权在手,所以宁愿对强权阿谀奉承,在审判案件时放弃法律原则,逢迎当权者的旨意。比克特认为,在终审法院这个层面上,这些大法官尽管对目前局势的态度天真,但最起码他们会尝试维持法治,尽管他们看起来力不从心。

李家超早已大权在握 上任后香港不会急速恶化

谈到外界一致认为毫无悬念将会当选新一届香港特首的前政务司司长李家超,比克特并不认为香港将会迎来急速恶化的局面。他相信,现任特首林郑月娥早已经被李家超架空,因为李家超就任政务司司长期间,早已经大权在握。

比克特说:“我预测李家超是不会急速地将香港变得进一步倒退恶化的。(在他当选就任后),我们将会看到香港的情况会像目前,逐步地崩坏下去,如在保障香港人权与侵蚀法治方面。我想李家超其实最少自去年已经开始真正地统治着这个城市。我想包括北京的建制派与民主派的支持者,所有人都鄙视林郑月娥。我不认为任何人还会真正相信在过去一段时间她在统治着香港。李家超(在去年)已被委任为政务司司长,他是北京的(国家)安全守护者,这也正是为何我说香港早已经是一个警察城市,这早已经维持了一段时间。”

寒蝉效应蔓延 最终香港只会受害

最后,使比克特最担心的倒是香港社会在“港版国安法”下的 “噤若寒蝉”效应。他不希望香港社会变成与中国大陆一模一样,在交通意外现场中,因害怕善心被骗诈,只懂冷漠地就手旁观,不施予援手。他举了一个亲身经历的例子,就是去年12月30日歌手何韵诗与大律师吴霭仪因涉及《立场新闻》的案件分别从西区警署保释出来的时候,众多前来的支持者却鸦无声,只有他一人高呼表达支持。他顿时感到错愕。

比克特说:“当何韵诗(从警署)出来时,我欢呼了一会儿,(但同时间在现场)完全没有人欢呼,所有人只是站在那儿。这个对比,使我感到异常诧异,气氛感到僵硬。这种没有反应的表现,反映了现时大众已经感到恐惧,就连只是互相送上祝福的愿望,也不敢表达。这种恐惧已经蔓延至任何意见的表达,表达本身就是太过危险了。”

比克特说,他不希望这种恐惧在香港蔓延,更不希望香港人之间的心灵距离不断拉开扩阔,因恐惧而导致冷漠,拉开了社会大众的距离,最终受苦的也只会是整个香港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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