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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时间 7:07 2024年12月24日 星期二

聿文视界:2024年的中国经济仍会是一地鸡毛吗?


中共官媒新华社发布照片显示,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在北京发表新年贺词。(2023年12月31日)
中共官媒新华社发布照片显示,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在北京发表新年贺词。(2023年12月31日)

编者按:这是邓聿文为美国之音撰写的评论文章。这篇特约评论不代表美国之音的观点。转载者请注明来自美国之音或者VOA

习近平在2024新年贺词中轻描淡写地描述2023年的中国经济,是“在风浪中强健了体魄、壮实了筋骨”,这当然不是事实。虽然中国经济2023年将可能录得5.2%的增速,超出当局年初预定的5%增长目标,然而,数字是一回事,人们的实际感受又是另一回事,从后者来看,中国经济在2023年可用一个词形容,就是“萧条”。这并非唱衰中国经济,因为连一些官方经济学者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疫情三年对中国经济最大的破坏,是让它丧失了自身动能。习20大三连任,组建一个清一色的习家军班子,他清楚知道2023年要拿出一份漂亮的成绩单,堵住人们对他霸王硬上弓的非议,所以当局再次把工作重点转向经济。但是对疫情对中国经济的重创程度,包括当局在内,许多人刚开始并没有足够认识,认为在放弃清零,重回正常生活后,经济会有一个报复式反弹,把疫情三年被抑制的需求和发展动能释放出来。年初确也出现了某种井喷现象,可惜昙花一现,重又回归疲软。经济专家把它解释为所谓的疫情疤痕效应造成的。

不论什么原因,经济没有雄起是个不争事实。在这一年里,人们谈到最多的是房地产问题,地方债务问题,消费不足问题,金融风险问题。恒大、碧桂园等头部房企连接暴雷,不少地方政府债务缠身,公务员要么发不出工资要么减薪,年轻人失业率高达20%以上,普通百姓收入锐减,不敢消费,外资撤离,出口下跌等等,反正都是坏消息。

中国总理李强在北京举行的中国国际供应链促进博览会开幕式上讲话。(2023年11月28日)
中国总理李强在北京举行的中国国际供应链促进博览会开幕式上讲话。(2023年11月28日)

客观来看,李强政府确实也很拼,政策一道一道出,干劲一遍一遍鼓,该减税的减,该松绑的松,该放行的放,该废除的废,总之,在折腾了十年后,习终于明白,经济才是实,是一切的根本,雄心万丈要靠经济支撑,经济垮了,群众不满,社会骚乱,其他都白搭。用很大的代价换得的这个道理虽说有点晚,没有完全把市场、资本和民众的信心吊起来,但至少止住了经济下滑趋势。倘若没有这个转弯,不拿出一股拼劲,仍然政治挂帅,2023年5%的目标肯定实现不了。

尽管当局在2023年做了很多拆弹工作,止住了血,然而2024年的经济形势仍不明朗。这可以从前不久举行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看出。该次会议将2024年经济工作的基调确立为稳中求进、以进促稳、先立后破,并提出“必须把坚持高质量发展作为新时代的硬道理”、“聚焦经济建设这一中心工作和高质量发展这一首要任务”,都是过去未有的表述。这个“新基调、硬道理和首要任务”,为的就是告诉各级官员不能泄气,要像2023年那样继续拼经济。因为当局很清楚,2024年的经济一点也不比2023年轻松,要不能,它不会在经济工作会议上要求“加强经济宣传和舆论引导,唱响中国经济光明论”,企图通过宣传引导,让人们对中国经济有信心,但这反而泄露当局对2024年的中国经济底气不足。

对2024年中国的经济增速,国际国内的研究机构,有认为能够达到5.2%以上的,有认为是4.8%的,也有认为可能是4.2%或以下的。经济工作会议指出2024年“需要克服的困难和挑战”,除了传统的问题外,新加了“有效需求不足”、“社会预期偏弱”以及“部分行业产能过剩”。其实这三者也不是新问题,但却有新的表现形式。“有效需求不足”不仅指的是传统的消费需求不足,也指的是没有有效的投资需求,因为中国传统的基建投资模式严重饱和;“社会预期偏弱”说的是市场的信心问题,“偏弱”只是一种客气的说法,实际是非常弱,也就是社会对中国经济的未来信心不足;“部分行业产能过剩”则是指一些产业的产能本来要逐渐减少或淘汰,但在疫情三年,为解决就业、同时应对全球疫情,政府加大了对这些产业的投资,以致在后疫情时代,它们的产能严重过剩。可以说,如何化解这三个问题,将在一定程度上决定2024年中国经济的好坏。

中国辽宁沈阳郊区的一处烂尾别墅建筑工地。(2023年3月31日)
中国辽宁沈阳郊区的一处烂尾别墅建筑工地。(2023年3月31日)

当然,提起2024年的中国经济,最严峻的还是要算房地产和地方债的问题。尽管当局2023年在房地产方面持续出台诸多利好政策,但无论是开发投资还是住房销售,都非常不理想,投资规模已回到2018年水平,楼市买气仍未全面回暖,2024年据预测仍将会有降大幅度下降。在地方债务方面,虽然当局2023年以特殊再融资债方式置换了相当部分的地方债务,减轻了地方的还债压力,然而,要完全化解地方的存量特别是隐形债务,至少还需几年。事情还在于,房地产也好,地方债也罢,如果宏观经济环境没有大的改善,它们有可能会再次恶化;换言之,雷区还存在,没有排完。而这两者直接跟银行、金融挂钩,风险转嫁给银行,并由银行传导到整个金融系统。为什么当局2023年罕见重视金融风险,把金融安全提到一个非常高度,并在政府的机构改革中,特别成立金融委员会和金融监管总局?原因即在于,房地产行业和地方债领域雷区太多,过去几十年房地产高速发展积累的风险,在这几年集中爆发,官方根本不知道哪个环节会暴雷,所以,虽然小心又小心,但总防不胜防。

房地产在中国经济中的占比高达两成以上,过去一、二十年,它都充当了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角,也是地方政府的主要税收来源,如今它岌岌可危,不能担当主角,按理就该消费来担纲,让消费在扩大内需中发挥主要作用。但要消费起作用,则又面临着如何增加居民就业和收入的问题,从而陷入一个类似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死循环。要跳出这个死循环,就必须进行真正的收入分配改革,但至少2024年当局不会这么做,而且即便改革收入分配体制,也不会带来即期效应。当局在2024年最可能采取的措施,是大幅增加中央政府的财政赤字,实行赤字财政,以刺激经济,事实上,2023年第三季度增发特别国债1万亿元人民币,就是按照这个赤字财政的思路举债的。

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在北京举行的年度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讲话。(2023年12月12日)
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在北京举行的年度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讲话。(2023年12月12日)

上述分析表明,中国经济的自身动能根本不足以支撑起它应有的潜在增长率,这背后的根源又与市场主体对习当局的信心失落有关,信心失落会导致对未来的预期不佳,从而不愿投资和消费。当局当然也看到了这点,岁末年尾,官媒不断放话改革,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对2024年经济工作的部署,一大重点是深化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的改革,习在毛诞讲话中,也声称要以改革到底的坚强决心,动真格、敢碰硬,精准发力、协同发力、持续发力,坚决破除一切制约中国式现代化顺利推进的体制机制障碍。但当局在2024年的改革能够走多远,市场是不期待的,因为人们看到当局还在持续扩权,而真要改革,就必须削弱政府权力特别是党权。当局若不能通过改革激发经济主体的动能来,便只能靠政府的经济政策刺激经济,可政策刺激的效果总有限,且会带来严重的副作用。

2024年的中国经济除自身的问题和困难外,还有两个特殊的事情或许会加剧困难,它们就是台湾选举和美国大选,都和中国有关,构成中国的地缘政治风险。台湾选举2024年初会出结果,如果不出意外,赖清德当选的概率最大。鉴于赖的立场,两岸关系肯定比现在会有恶化。而美国两党候选人在选举期间对中国的攻击,特别是拜登如果显示自己对中国的强硬不输川普,那么拜习会营造的两国和缓气氛会一扫而空,中国也会对美采取强硬态度。这两件事尤其美国大选无疑对中国经济会产生很大影响,外资有可能对进入中国市场更加慎重,对美的出口和技术升级也有可能进一步被抑制。假如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些意外出现,风险更大。

2023年的中国经济乃一地鸡毛,2024年是否仍会一地鸡毛,现在要准确预判,有些困难。但鉴于2024年是中共建政75周年,从这个角度看,当局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年的经济在数字上显得难堪,然而,这不代表中国经济将脱离风险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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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聿文

    美国之音特约评论员,曾在中国做过记者,现居美国,作者本人这样介绍自己说:“曾经在体制的边缘,因而更能洞察所谓‘新时代’的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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