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陆不同性取向运动先驱之一、成立15年的公益组织“北京同志中心”,5月15日宣布“因不可抗力”终止运作。有分析认为,在目前的政治大环境下,“北同中心”结束营运是无可避免的,同时也反映了两岸政府面对性小众社群的诉求,存在巨大落差。
“北京同志中心”5月15日晚间在其社媒帐号发布声明,宣布“因不可抗力”,该中心将终止营运。声明并未进一步解释停运的原因。美国之音在“北同中心”的账号留言,但至今没有收到回复。
公开资料显示,“北同中心”致力于改变中国性少数群体生存环境,主要业务包含提供心理谘询、HIV病毒快筛、开展“职场性别友善培训”,推动中国职场的多元性别反歧视工作等。同时,该中心也会控告对同性恋者进行电击疗法的相关单位。
长期关注中国大陆性小众运动发展的“国际立即行动”(Outright International)亚洲区方案主任吕欣洁接受美国之音专访。她对于“北同中心”突然关闭感到遗憾,却并不感到意外。她说,不少性小众群体工作者先后向她反映,在中国大陆没法举办相关活动,对外发言的管道也越来越少。
吕欣洁说:“有蛮多的中国同志团体,他们在办活动之前可能会有公安或者友人来警告他们说,‘这个活动要取消’。很让人担心的状况是,来劝说的人不一定会用很强硬的口吻,可是常常会在一些言语之间去透露说,‘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或者(针对)一些群组里面私下的对话,来传递讯息的人会说,‘我知道你们曾经有过这些对话’,但是这些对话通常应该是在他们内部的。你就会很清楚意识到,原来一些讨论或者想准备筹办的活动,并不是安全的状态,(但)随时被人监控着。”
观察人士:中国当局意图阻止性小众团体停运
2020年,中国规模最大的多元性别活动“上海骄傲节”宣告停办,当时外界估计是由于中国当局向主办方施压所导致。翌年,中国多所大学的性小众社群账号遭微信封杀。
据吕欣洁了解,过去几年,包括“北同中心”在内的多个中国性小众团体面对来自官方的各种限制,都有终止营运的打算,但是部分团体遭到当局阻止停运。
吕欣洁说:“有一些团体因为活动不能办,宣传不能做,筹款不能筹,就会觉得‘不做可以了吧’,但是这是中国当局想要避免的事情,能维持好像公民社会还存在的空壳,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比较上没有那么引人注目的状况,因为所谓的维稳政策就是不要大起大落,不要引起纷争。”
吕欣洁说,成立于2008年的“北同中心”对于性小众运动者来说别具意义。尤其是其他团体遭受到压力时,“北同中心”提供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
吕欣洁说:“‘北京同志中心’算是第一个比较公开的提供所谓安全空间,甚至提供很多心理支持的服务。这对于全世界的同志社群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这个安全空间跟稳定的角色,让(同志)不管在社会上或家庭遭受到压力的时候可以有地方去,或者在有困难时可以求助。这是在同志运动中非常重要而又基本的服务,所以大家(对于中心关闭)才有那么大的冲击。(中心)突然之间消失了,这对运动来说是很大的打击。”
台湾不断完善同志婚姻法规
2019年台湾立法院通过《同婚专法》,成为亚洲第一个容许同性婚姻的国家,但条例规定同性婚姻家庭只能收养配偶的亲生子女,无法像异性婚姻那样共同收养子女或收养配偶的养子女。5月16日,台湾立法院三读通过修例,正式开放同性家庭收养小孩。
今年1月,台湾扩大同性婚姻适用范围。台湾人的同性伴侣,无论所属国家或地区是否容许同志婚姻,都可以在台湾登记结婚。
台湾资深同志平权运动者祁家威对美国之音表示,目前台湾在同性婚姻的法规上已在亚洲领先。
祁家威说:“所以他们在今年农历年的时候,就把跨国(同志婚姻)解决了,除了中国大陆的老百姓不可以,全世界其他国家都可以在台湾有同性婚姻登记的资格,可是还有收养问题。你不能只做半套,这两个缺点你不能只搞定一个,所以它三读通过修法,把这个也解决了,也就是完成最后一里路。”
在台湾保障不同性取向者权益走在亚洲前面的同时,却传来中国大陆具代表性的“北京同志中心”停止营运 ,祁家威归咎于当权者。
祁家威说:“共党严密监控管制。他们(大陆性小众团体)想要在‘蛋黄区’(市中心)办个活动都不可能,都要靠近乡下的边边去办活动,都得受限制、管制、监控,你说这个效果有多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分析:同志社运容易成为威权政府针对目标
“国际立即行动”(Outright International)亚洲区方案主任吕欣洁认为,两岸同志政策此消彼长反映了政治体制与性小众权益息息相关。
吕欣洁说:“台湾在同志婚姻通过四周年前夕,通过了同性配偶可以共同收养的法案。不管是台湾的进步社群还是公民社会,其实都很开心。总统也表达了祝福跟支持。相较之下,中国(大陆)是政策越来越紧缩,就连这么有代表性的同志中心也在同一天结束营运。我是觉得蛮难过的。民主社会跟威权体制的落差在于,民主社会只要大家齐心齐力,会朝向越来越开放,越来越包容的方向前进,但是威权体制,只要当局制定了政策,就是越来越紧缩。”
吕欣洁回忆说,国民党政府上世纪在台湾实施威权统治时,同志议题很容易沦为政权管制社会的手段。
吕欣洁说:“因为同志社群的存在,其实就是代表我们跟传统不一样,或者是我们是一群想要社会改变的一股力量。中国很多同志运动者的工作方式已经非常柔软,但始终同志的存在代表这个社会很难用过去传统的方式跟想象进行社会控制。同志议题最终还是希望诉求一些政策上的改变,所以它必定会跟政治有或多或少的联系。对于很希望压制社会不同声音的政体来说,在现阶段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她说,中共为了统治的需要,显然期望每个老百姓都一模一样,但同志社群本来就是“不一样”,目前来说,很容易成为当局打压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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