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雷洋案受害者家属与北京市有关部门达成庭外和解后,五名涉嫌打死并诬陷雷洋的警方人员得以免予刑事处罚。然而,这起受到社会高度关注的警察暴力执法致人死亡事件并未因死者家属放弃追诉而划下句号。继多省市中国公民发起联署要求全国人大、国务院和两高立刻干预北京市丰台区检察院放纵邢永瑞等五名警方犯罪嫌疑人之后,一名女性公民以北京市民的名义向北京市政府提交了要求信息公开的申请表。
要求信息公开
1月3日,刚满六十七周岁的北京市民谢小玲在信息公开申请表上写道:海外多家媒体也广泛报道了北京市政府有关部门与雷洋家属签订了一项协议。鉴于雷洋事件已经由刑事案件转变成为产生巨大影响的社会公共事件,作为北京市的市民,我要求公开协议的全部内容。
谢小玲是原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谢韬之女。她在信息公开申请表“所需的政府信息用途”一栏写道:政府部门信息公开是依法治国的重要途径,也是依法行政的主要内容之一。政府部门与雷洋家属签订的协议,直接促使雷洋家属放弃所有诉讼,这直接影响中国的法治建设,开了国家公务人员违法行使职权导致人死,可以免于刑事处罚的先例。
谢小玲信息公开申请表上表示: 我不仅为我自己的生命担忧,也为每一个中国公民的生命财产的安全担忧。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信息公开条例》,我要求北京市人民政府责成责任部门公开与雷洋家属签订的协议全部内容。
各地公民联署
与此同时,一封致全国人大、国务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和最高人民法院的公开信已经获得上千公民响应联署,其中包括人大、北大、清华校友和许多省份的公民。他们分别来自安徽、北京、上海、湖南、湖北、广东、山东、山西、陕西、四川、贵州、江苏、浙江、江西、宁夏、内蒙、青海、黑龙江、吉林、辽宁、天津、重庆等地。
公开信依据中国刑法指控北京检方所谓的依法不予起诉“分明是违法不起诉”,“是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的公然亵渎。” 公开信要求全国人大等立刻进行干预,以维护法律的尊严,保障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家属被迫弃诉
2016年12月28日,雷洋家属聘请的著名律师陈有西在微信中公开转发的雷洋家属给他的留言:“很抱歉,由于我们自己的原因,压力太大,漫长的诉讼耗费的心力,超出我们尤其是两位老人的承受范围,所以我们已经商议协调,放弃所有诉讼。”
陈有西称:“家属与责任方的协调和解,我们没有参加,不知内情,对协议内容亦不了解。”
公民追问真相
跟雷洋家人保持密切联系的人大校友公开信联署发起人鲁难日前对美国之音表示,雷洋遗孀吴文萃向他披露,湖南老家的官员赶到她家里做家属的工作,施加压力。
鲁难表示,雷洋家属跟官方达成协议里面肯定包含一定的保密条款,这我是清楚的,他们不能向外透露。他还表示,雷洋家属面临官方的巨大压力,若跟官府打官司胜诉希望渺茫,实属无奈,内心不服。
鲁难:我们对这件事情不满意,包括签名这种行动,不仅仅是为了家属拿到更多抚恤金,而且我们有想了解这件事情真相的愿望,也是我们的权利。我们觉得一个万民瞩目的案件,他们应该给公众一个交代。这件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我们觉得作为社会公众的一分子,应该有了解真相的权利。
媒体引述未经官方证实的消息称,北京市政府答应给雷洋家属接近4000万元的赔偿,其中包括2000万元人道补助金和一套市价近两千万元的房产。
执法被责枉法
一个多星期前,北京检方仅认定雷洋案五名肇事警务人员执法不当,事后故意编造事实、隐瞒真相、妨碍侦查,但罪行轻微,不予起诉。检方承认邢某某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做虚假陈述,引发公众质疑。但是有关当局没有说明邢永瑞在官媒央视所做虚假陈述的具体内容及其造成的社会影响,也没有说明这位警官与其他四名涉案警务人员故意编造什么事实,以及是否涉及合谋串供。
当局宣布不起诉决定及雷洋家属签署放弃追诉权利协议后,公众质疑官方包庇这些执法犯法的警察,认为仅以党纪政纪处理开创了警察打死人不偿命、用纳税人的钱摆平从而避开司法审判程序的极为恶劣的示范,完全违背当局所宣称的依法治国诺言,无异于宣告依法治国和依法办案承诺破产。
北京检察院在“答记者问”一文中,否认“钓鱼执法”的说法,并依据肇事一方昌平警方提供的证据,坚持认定雷洋在案发当晚接受了有偿性服务。文章中称雷洋有妨碍执法的行为,拒不配合,在第二现场试图跳车逃跑,向围观者称便衣警官邢永瑞等人是假警察,属于阻碍执法行为。据此,雷洋在官方记录中仍然是涉嫌嫖娼被执法过度而死。
去年5月7日晚,雷洋离家前往北京首都机场接机,途中被邢永瑞怀疑嫖娼遭拦截。在拘捕过程中,雷洋遭遇警察暴力。事后,警方称警察当时携带的执法记录设备被率落损坏,同时案发现场的监控摄像头也损坏了。
4天后,昌平警方再次通报指控雷洋涉嫌嫖娼并宣布有避孕套DNA证据,坚称雷洋是在被带回审查过程中突然身体不适,送医抢救无效而死,并表示适当时机公布相关视频。相关视频至今仍未公布。
案发后面对公众质疑,北京市警方曾公开誓言依法查办雷洋案,决不护短。然而有报道说,雷洋案中被指控涉嫌提供性服务的足疗店五名人员仍在警方严密监控中,其中包括在北京电视台节目中承认给一黑衣戴眼镜男子“打飞机”的女子,其丈夫也遭到监控噤声。
网友尖锐批评
检方对雷洋案作出不起诉决定以来,网友们对雷洋案的评论仍然不断涌现。有评论指出,无论雷洋是否嫖娼,警方先拘捕雷洋然后再搜证据本身就已违法。
有分析认为,官方显然力图掩盖真相,包括掩盖警方伙同官媒央视和北京电视台造假诬陷死者的证据链条,但事实上欲盖弥彰。
一则署名高远东教授的微博评论得到了广泛传播。该评论说:“一个警察的错变成了警局的错,市局的错,市府的错,央视的错,检方的错……一错再错,一个可纠正的偶然错误变成一种须坚持的必然错误,变成一种制度的错误,一个政权的错误,各位大人们真的觉得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