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在南美洲唯一邦交国巴拉圭星期日(4月30日)即将举行总统大选,在选举进入倒计时之际,一名前巴拉圭官员说,无论是执政的红党或是反对派候选人当选,巴拉圭迟早都会与北京建交,因为巴拉圭需要中国的市场和资金。有学者说,中国领导人习近平追求的是让台湾失去南美洲最后一个邦交国所代表的巨大象征意义。
巴拉圭总统选举已进入不到48小时的最后冲刺,当地民调显示已经执政近75年的红党(Colorado Party)候选人桑迪亚戈·培尼亚 (Santiago Pena)与主要反对派、新巴拉圭政党联盟(Concertacion Nacional)的埃弗拉因·阿莱格雷(Efrain Alegre) 支持度几乎不相上下。
巴拉圭需要中国市场
培尼亚与阿莱格雷的主要政见包括振兴巴拉圭的经济与打击腐败,但培尼亚主张与台湾维持已长达65年的外交关系,而阿莱格雷在1月时即表明,如果他的反对党赢得选举,他将与台湾断交改与中国建交。阿莱格雷质疑巴拉圭并未从与台湾的关系中获益,巴拉圭的主要农产品大豆和牛肉需要中国的市场。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1月9日在例行记者会上即对阿莱格雷有意在胜选后与中国建交的说法做出回应,表示“坚持一个中国原则是国际大义,人心所向、大势所趋”。他说,中方相信有关国家迟早会认清国际大势,做出符合历史潮流的正确决定。
台湾政府正在密切注意巴拉圭选举。外交部官员说,巴拉圭是台湾坚定支持的伙伴,希望巴拉圭珍惜与台湾的关系,不要轻信中国的虚假承诺。
台湾外交部次长俞大㵢上星期在哥伦比亚媒体的一个专访中表示,台湾长期在医疗、水产养殖、兰花培育及专业人才培育等领域提供巴拉圭协助,台湾对巴拉圭的支持不会因为选举结果有所改变,他提醒巴拉圭不要轻易相信中国的虚假承诺,其他与中国建交的国家,如哥斯达黎加、巴拿马、多米尼加等,在与中国建交后从未获益,反而是在对中国的贸易上产生大幅逆差。
人口近740万的巴拉圭是南美洲内陆国,大豆和牛肉等农产品是其输出的主要大宗商品。巴拉圭也是南美洲共同市场(MERCOSUR)四个成员之一,其他三个成员是巴西、阿根廷与乌拉圭,后三者与中国有外交关系,但乌拉圭近10年来希望与中国商签贸易协定都没有进展,外界认为中国希望与整个南美共同市场签署多边形式的贸易协定,这也对巴拉圭与中国进一步发展贸易关系带来压力。
前官员:巴拉圭迟早会与中国建交
曾任巴拉圭财政部与工商部首席顾问的费尔南多·马希(Fernando Masi)星期五说,无论在这次选举中谁当选,巴拉圭迟早都会与中国建交。
“我认为无论谁赢得星期日的选举,巴拉圭迟早都会与中国建立外交关系,因为不这么做就像不与欧盟或美国建交一样地不明智。中国是一个经济大国,他们会这么做的,”马希在美国智库大西洋理事会一场关于巴拉圭选举对美中台在拉美地区影响的线上讨论中通过英语翻译如此表示。
马希说,他理解到目前美中两国有分歧,也理解美中在拉丁美洲地缘政治的竞争,“不过就巴拉圭而言,我们不是那场竞赛的一部分,我们也不想要某种和过去类似的冷战,拉丁美洲国家在那种时候只有非常有限的独立性。”
马希进一步表示,他认为巴拉圭与中国发展关系不会自动意味着不再是美国的战略盟友,因为巴拉圭会继续与美国保持战略同盟关系。
需审慎考量建交风险
在同场讨论中,美国陆军战争学院战略研究所拉丁美洲研究教授埃文·埃利斯(Evan Ellis)则表示,在关于是否与中国建交的考量上,对巴拉圭重要的是“仔细看看实证的记录而不是罗曼蒂克的构想,认为外交关系转向中华人民共和国就代表每一个人都会变得富有。”
埃利斯说,看看尼加拉瓜、哥斯达黎加、萨尔瓦多及巴拿马的例子就可以发现,那些国家的记录表明,外交转向并不会带来许多人所以为的那么些好处。此外,他说,看看中国在另一个南美内陆国玻利维亚做的事,例如涉及中国国营的中国建筑集团公司的丑闻,都可以为巴拉圭提供参考。
“问题接连不断,所以我的意思是说,在一个体制脆弱的环境下,当你有着大量中国公司进入,我们将见到许多混乱和许多腐败的问题......所以我认为巴拉圭政府必须非常谨慎,想想他们将失去什么,什么是他们在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关系上可能带来的新风险。”
美国的角色
埃利斯也表示,就美国而言,重要的是必须保持战略平衡,如果是红党的培尼亚获胜,美国固然需要推动反腐和民主,但也不要把美国的重要盟友逼到墙角以至于把它推向中华人民共和国,另一个重要的事情是美国不要试图跟中国比谁出的价码高,美国应该做的是与巴拉圭的机构体制合作并协助巴拉圭政府,无论谁赢得选举都协助他们做良好的决定,以便创造更大的价值,使巴拉圭人获益。
如果是反对派的阿莱格雷胜出,埃利斯说,美国必须试图建立积极的关系,但不要把社会正义或环境议题方面的政策与国家安全方面相混淆。如果像洪都拉斯的例子一样,美国政府派特使克里斯·多德(Chris Dodd)或其他人去与巴拉圭方面进行讨论,重要的是在尊重巴拉圭主权的同时,也要告诉他们,一旦巴拉圭转向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美国也会做出自己的主权决定,对此事做出反应。”
他接着说:“是的,我们尊重巴拉圭主权,不过这件事对我们极为重要。我认为我们必须更加清楚,尽管也尊重地发出信号说,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巴拉圭与其民主盟友台湾维持关系。”
习近平要让台湾在国际上更孤立
台湾国立政治大学亚太研究助理教授兼大西洋理事会非常驻研究员的南乐(Lev Nachman)从台湾对外和对内角度分析说,对外,对台湾最重要的并不是正式外交关系,而是与美国及其他无邦交国家的实质关系,不过台湾仍然需要有一些正式邦交国,它们不仅给予台湾合法性,也具有外交上的象征意义,它们显示台湾在国际上并不鼓励,而且在实质上也的确能在国际组织为台湾发声。
他说:“它们对台湾作为一个国家是有意义的,不过很重要的是要记得,即便没有正式外交盟友,台湾依然能以一个事实独立国家运作。我们知道这个事实是因为台湾最重要的关系都是非正式的,所以尽管台湾并不想要失去邦交国,因为我认为它会让台湾难堪,在国际上它也会为台湾带来许多公关丑闻,不过它并不改变台湾在国际上相对具有的地位,因为再一次要说的是,台湾最重要的依赖都不是正式邦交国。”
对台湾内部而言,南乐说,不久前洪都拉斯与台湾断交成为国际要闻,但台湾人民对此并不太关心,它只会成为政党拿来相互攻击的武器。
“以洪都拉斯的例子来说,它的确显示台湾不愿接受被霸凌来维系邦交,因为我认为台湾已经表明,即使这种邦交有非常重要的象征意义,他们也不愿意接受台湾实际上无法支持或承受的代价。”
对台湾的国际地位而言,南乐认为,能够拿下拉丁美洲最后一个承认台湾的国家对中国来领导人习近平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象征性胜利,其象征意义要远大于中国从这个正式外交关系转变能得到的经济利益,因为中国已经与巴拉圭有实质性的贸易往来。
“习近平真正在谋求的是这个外交关系转向背后的象征意义,它真的不是只关乎得到那个最后一块(拼图),他也要让台湾难堪。那真的是习近平非常投入的一件事,因为只要台湾的邦交国减少,习近平认为这将带来几种不同效应。它将让台湾感到更加孤立,他将使得世界对台湾的承认更为减少,而且它也会让台湾选民认为好像他们的政府无法成为台湾的真正倡导者。不过这些都是许多我认为不必然会发生的假设。”
南乐说,他不认为国际社会会因为另一个国家与台湾断交就减少对台湾的支持,也不认为台湾的国际地位会比去年更糟,而且他不认为习近平挖走台湾剩下的邦交国就会让他得到他以为会得到的对台湾选民造成的效果。
“尤其是自从(时任美国众院议长)南希·佩洛西(Nancy Pelosi)访台后,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台湾海峡的军事威胁没有停过,它已经是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了,台湾人民越来越认知到中国如何在国际上霸凌台湾。而当中国挖走台湾邦交国时,台湾人民不一定总是把它解读为是台湾懦弱,反而会认为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残酷。”
对内,南乐认为,如果在明年台湾选举前巴拉圭与台湾断交,民进党支持者会认为政府挺住压力没有与中国进行金钱外交的竞争,不过无论是否断交,在野的国民党或其他政党都会以此来攻击民进党,不是说民进党花大钱、以金钱外交来保住邦交,就是批评民进党无能,无法保住邦交,但一般选民是否关心此事是另一个问题。他认为民调看来似乎不支持选民关心这件事。
巴拉圭总统任期为五年,在4月30日的选举后新总统将在8月15日就任。
国民党立委陈以信上星期在立法院外交官国防委员会就台湾政府是否在规划由副总统赖清德参加巴拉圭新总统就职仪式并过境美国提出质询,外交部次长李淳答复说,确定会朝参加就职仪式进行规划,不过由谁参加、正副总统的出访都还未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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