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债务圆桌会议2月17日登场,七国集团、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中国和印度都参与会议,其中发展中国家的最大债权人中国的立场成为各界关注焦点。
尽管外界尚不清楚各方在这场视讯会议达成哪些共识,不过,观察人士预测,对于面临经济崩溃的斯里兰卡,中国仅可能微调对其贷款策略,而赞比亚债务重组仍遇阻碍,即便国际债务会议将持续举办,但中国与西方国家和国际金融机构,对于解决穷国债务的看法恐仍分歧。
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世界银行(World Bank)及印度联合主持的首场新主权债务圆桌会议于周五(2月17日)以视讯方式召开,中国、沙特阿拉伯及七国集团(G7)、和包括要求在20国集团(G20)“共同框架”(Common Framework)下处理债务问题的埃塞俄比亚、赞比亚和迦纳等国家,以及斯里兰卡、苏利南和厄瓜多尔等面临财政危机的中等收入国家的官员都参与这场会议。
为了帮助低收入国家进行债务重组,G20于2020年发起“共同框架”倡议。不过,“共同框架”至今成效有限,主因由全球富国组成的“巴黎俱乐部”(Paris Club)和中国之间存在分歧。中国曾呼吁世界银行等多边金融机构也参与贷款减免,但这项提议遭到世银和美国坚决反对。美国官员认为,这些贷款方已向债台高筑的国家提供相当优惠的贷款及赠款。
据统计,中国是发展中国家的最大债权人。世界银行去年12月表示,全球最贫穷的国家每年积欠双边债权国620亿美元的债务,同比增长35%,引发更高的违约风险,其中三分之二的债务是欠中国的。
尽管目前外界仍不清楚与会成员在这场视讯会议中实际达成哪些共识,不过数名经济学家不约而同指出,针对目前深陷经济危机的斯里兰卡,身为债权国之一的中国,可能在圆桌会议上允诺对其贷款计画做出些微调整。
中国将微调对斯国贷款策略?
香港岭南大学潘苏通沪港经济政策研究所所长何泺生告诉美国之音:“我觉得这个圆桌会议(上),中国会做出一些建议,应该是可以把现在斯里兰卡的这些情况纾解一下。利息可能会减低一点、也可能在这个还款期整顿一下,比如说现在它(指斯里兰卡)目前的情况比较严峻,那么可能这段时间暂时不还利息,剩下来的钱时间长一点才还。”
于去年7月宣布国家破产的斯里兰卡,正面临70年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据路透社引用美国中非研究所(CARI)的数据,斯里兰卡至2022年底一共欠中国74亿美元,约占公共外债的五分之一。据统计,斯国积欠中国债务占其双边外债总额逾5成。
部分观察人士认为,中国近年来透过其“一带一路”倡议向发展中国家提供大量贷款,但在这些国家出现债务危机时,中国倾向于提供更多贷款或延期,而不愿提供债务减记,这种策略导致斯国经济情况更加严峻。然而,中国一直以来严加否认“一带一路”是“债务陷阱外交”,并在上月底证实,中国进出口银行已向斯国提供债务延期。
尽管针对斯国经济危机,中国外交部强调,已“感受到斯里兰卡面临的困难和挑战,并一直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协助斯里兰卡的社会经济发展”,但台湾中华经济研究院第一研究所(大陆经济所)助理研究员王国臣说,这场圆桌会议不太可能促成中国给予斯国大幅度的债务减免,主因是不愿其他向中国借款的国家之后也提出类似要求。但王国臣说,北京有可能碍于国际压力,稍稍调降对斯国的贷款利率。
王国臣告诉美国之音:“中国大陆是不是会(提供)债务减免?过去几年是有的,可是量非常得少。那么它最主要的原因,讲白是骨牌效应。如果今天(中国给予)斯里兰卡(大幅度)债务赦免,那辛巴威、伊索比亚(埃塞俄比亚),巴基斯坦等等的国家,债务是不是要跟进减免?这些就会对中国大陆的立即造成它的亏损,就是它的国际收支表上面就会列为亏损。所以我觉得大幅度的债务赦免是不太可能会发生的。那为了要回应国际社会等等,可能会有非常微薄的减少、或调降贷款利率都是可能,不过大规模是不会。”
在此圆桌会议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为了挽救斯里兰卡财政,在斯国主要债主中国仍未承诺支持其债务重整计画的情况下,已和可伦坡就29亿美元纾困贷款达成初步协议。不过,综合路透社和彭博社报道,IMF拟采取特别措施绕过中国,批准对斯国的贷款。
学者:赞比亚债务重组仍遇阻碍
除此之外,中国是否在这场视讯会议后调整对赞比亚的贷款策略,也是外界关注焦点。在这场视讯会议召开前,路透社稍早报道,美国财政部长珍妮特·耶伦(Janet Yellen)和G7其他集团成员认为,中国是加快债务处理工作的主要障碍。耶伦还在稍早访问赞比亚时表示,赞国政府正尽一切努力重回正轨,但债务积压已证明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呼吁中国减免对赞国的债务。
中国是赞比亚最大单一债权人,截至2021年底,赞比亚外债逾170亿美元。据统计,赞国外债约有30%来自中国、国际多边金融机构占24%,以西方国家为主的私人贷款占46%。中国于去年与其他债权人同意减免赞比亚债务,但至目前为止未对减少贷款的具体措施做出回应。
英国《金融时报》稍早引述赞比亚财长穆索科图瓦内(Situmbeko Musokotwane)的说法报道,今年是完成赞比亚约130亿外债重组的关键时间点,但中国政府的要求已对债务重组谈判造成干扰。
不过,《金融时报》随后更正报道,称穆索科图瓦内是批评债务重组谈判旷日费时,而非拒绝中国政府对有关多边债权人应加入债务重组谈判的提议。
然而,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研究员贺文萍本周三,对上海广播电视台旗下的网路新闻媒体《看看新闻》表示,《金融时报》“错误报道引发的风波,不过是美西方炒作所谓‘中国制造债务陷阱’惯有手法...借此抹黑中国”。贺文萍认为,中国对非洲国家债务减免、缓偿甚至债务重组,都“治标不治本”,只有推动非洲国家“自身发展达到减贫、脱贫,才是解决债务问题的最终出路。”
对此,法国外贸银行亚太区首席经济学家艾西亚(Alicia Garcia Herrero)也说,相较借给斯里兰卡的款项,中国在对赞国的债务上不太可能做出减免或是其他让步,但主因是中国无法借此议题有力集结南方国家(global south),也就是发展中国家,以非常规的模式对穷国调整其债务计画,却得依循西方国家或巴黎俱乐部的过往做法。
西方与中国对穷国债务分歧难解
艾西亚告诉美国之音:“我们正看到一个新的‘巴黎俱乐部’的诞生,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听到沙特阿拉伯、印度及中国相继对斯里兰卡债务提出置评。所以中国正在做的是建立新俱乐部,这非常强大,因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不会成为斯国债务危机的解方,真正关键可能在中国、印度和沙特阿拉伯。但我不认为赞比亚的情况是如此,因为这些来自非民主的南方国家没有努力参与赞国债务的事务。所以我认为中国正在努力的事情是,透过创立这个南方国家(联盟)的方式,试图集结南方国家债权人,以把西方和‘巴黎俱乐部’排除在外。到时候可能就不该叫‘巴黎俱乐部’了,应该叫‘上海俱乐部’或是其他的名字,总之会是个新俱乐部。”
华尔街日报去年7月一篇报道也引述美国智库史汀生中心(Stimson Center)的非常驻研究人员贺佛(Lex Rieffel)的话指出,中国“不太可能成为巴黎俱乐部的正式成员,主要原因在于地缘政治因素:在巴黎俱乐部,中国只能成为规则的接受者,但中国更喜欢做规则制定者”。
在这场新债务圆桌会议结束一周后,20国集团财政官员将于2月23日至25日,在印度举行另一场会议,而实体的圆桌会议预计将在2月25日召开。
然而,对于未来将召开的国际债务会议,台湾中华经济研究院第一研究所(大陆经济所)助理研究员王国臣认为仍不容乐观以待。王国臣说,在美中对抗加剧的情况下,国际金融机构与西方国家,要要求北京积极参与债务重组、或是对穷国进行大幅债务赦免,恐仍是重大挑战,双边分歧恐将持续,中国也将透过“一带一路”倡议,持续借钱给发展中国家。
王国臣说:“因为美中的对抗在加剧,那么一带一路已经成为了中国大陆,我觉得是它的后花园,或者可以想像成一个新冷战。所以一个是以中国大陆为主的带路集团,和一个美西方集团的对抗,所以我觉得中国大陆的一带一路也不会退缩,当然它会调整它的国家的布局,(看)是不是全部都要洒、或者说专注到部分重要的国家,那可是债务的赦免,我觉得是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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