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中非官方高阶对话第七次会议周四(9月7日)将于北京召开。这是双边关系自2020年恶化以来,产官学界代表首度恢复对谈。分析人士指出,澳中关系处于“适度改善的轨道”上,但这类介乎官方和民间智库的1.5轨交流旨在扩大对话基础,难达成突破性的进展。此外,两国的根本性战略差异太大,就算关系和缓了,再恶化的可能性仍高。
澳大利亚外交部9月2日表示,今年度的澳中高阶对话将涉触及贸易、投资、民间关联系和国际安全等议题。澳方代表团由前贸易部长克雷格·埃默森(Craig Emerson)领军,成员包括前外交部长朱莉·毕晓普(Julie Bishop)及外交贸易部秘书长安思捷(Jan Elizabeth Adams)。中方代表团则由前外交部长、中国人民外交学会名誉会长李肇星率领。
澳中对话聚焦经贸、教育和减碳 但成效难期
澳方代表团团长埃默森9月3日投书《澳大利亚金融评论报》表示,此次会谈有机会进一步稳定和加强两国关系,并与中国就贸易、投资、教育和减碳等议题寻求合作立基。他写道:“我们不会失去什么,反而可以获益良多。”
他直言,本周的对话目的不在于实现外交或经济突破,而在于更理解双方的观点,以管理分歧,也有助于后续的官方交流。,他期望对话“无所畏惧、坦率且友好。”。
澳方代表团共计18名成员,除两位跨党派的前任部长级官员,还包括澳大利亚商业理事会国际参与委员会主席史伟立(Warwick Smith)、旅游与运输论坛首席执行官玛吉·奥斯蒙德(Margy Osmond)和澳大利亚工业集团气候变迁和能源事务负责人里德(Tennant Reed)等横跨产官学界的代表,凸显此对话的1.5轨性质,也就是介乎官方的一轨外交和纯民间的二轨外交之间。
澳大利亚悉尼科技大学澳中关系研究所所长罗震(James Laurenceson)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表示,两国中断高阶对话长达三年,自去年5五月恢复接触以来,双方仍在摸索可合作的领域,但难有突破。
罗震说:“我并不指望,(这次对话)能达成什么重大成果,因为澳中间已经重启部长级会议,包括在国防、外交、教育和农业等领域。这次会谈属于1.5轨对话,它只能扩大两国的讨论范畴。”
中国重点关注澳大利亚的政治态度
位于台北的政治大学澳洲研究中心创办人刘德海认为,澳大利亚的政治态度是中国重点关注的领域,也是两国关系改善与否的关键,亦即,先政治,经济次之、最后才是安全。他说,澳大利亚前任总理斯柯特·莫里森(Scott Morrison)政府首重安全,澳中关系当然紧张。,如今工党主政后,重经贸并在于政治上寻求“较能妥协的立场”,唯独在安全层面,仍站队美国。不过,这看在中共眼里,澳大利亚不过是“姿态较委婉”,但骨子里的外交基调并没有改变。
刘德海说,此次澳方代表团成员的跨度较全面,包括旅游和教育等服务业代表,凸显澳方对中国市场的重视,尤其埃默森出任团长,也反映经贸互动的主轴。澳大利亚是农产品和矿产的出口大国,但制造业相当依赖中国进口,且难以找到替代供应来源,如中国制电动车正成为澳洲市场的新宠。他说,就经济压力而言,澳大利亚需要中国远大于中国需要澳大利亚,这给了中国政治施压的优势,因为中国若不向澳大利亚采购牛肉,可以改向巴西采购,也可绕过澳大利亚,向俄罗斯采购能源。因此,中国持续的经贸制裁对澳大利亚比较不利。
刘德海告诉美国之音:“中国是看澳洲到底在政治上愿不愿意配合,如果(澳大利亚)摆明了是要跟中国对抗,当然就不太容易改变(两国关系)。(澳大利亚总理)阿尔巴内斯上台已经在语调上有改变,(因此)在经贸上,中国做了一些调整,比如说,小麦(输中)可以解放了,这两边可以互动了;,但是像龙虾、红酒,还有一些其他的(产品),并没有全面的开放。”
不过,澳大利亚正在推动出口市场的多样化,以减少对中国依赖。据澳大利亚统计局的统计,虽然中国仍是澳大利亚最大的出口国,不过相较于中国制裁前,2019年占澳洲出口排名第2-5名的日本、韩国、台湾和印度,2022年对澳采购都倍增,抵消了中国制裁带来的经济打击。
对澳制裁出现反效果后,中国的对外关系也出现幽微转变。
澳大利亚雪梨大学副教授袁劲东8八月在于《All China Review》发表评论指出,中国正深化其与东盟国家的经济合作,并在与欧洲政要互访中,强调商机而非地缘政治分歧等。他认为,中国可能意识到,战狼外交已让美国及其盟友更加团结,因此须改采更积极、主动和自信的外交方式,才能突破美国的包围。袁劲东分析,中国与美国盟友圈国家的经济关系,是中国的优势,攸关美国能否实现“遏制中国的目标”。
澳大利亚吁中取消葡萄酒制裁 已向WTO申诉
继北京8八月初取消对澳大利亚大麦的惩罚性关税后,堪培拉进一步呼吁中国取消对澳大利亚葡萄酒等商品的所有制裁。
悉尼科技大学的罗震说,大麦关税的取消,世贸组织(WTO)的争端解决机制扮演重要角色,因为澳大利亚向世贸组织WTO提出申诉后,北京发现处于不利的局面,于是达成协议,承诺快速审查大麦征收的关税,以换取澳方暂缓世贸组织WTO投申诉。最后中方解除制裁,澳大利亚也同步撤销世贸组织WTO投申诉。
罗震分析,澳方可能循类似途径来反制中国对葡萄酒的制裁,若世贸组织WTO裁决出炉,北京再尝败果,他认为,“堪培拉将乐于给北京另一个保全面子的下台阶下。”
罗震指出,澳中关系正处于“适度改善的轨道”上,但全球局势已改变,两国不可能回到2015年签署自贸协定的全盛期,但或能回到2020年前,也就是,两国虽有政治分歧,但仍能维持对话并务实地推动关系。
罗震说:“我认为,双方都不想回到在2020-2022年间,双边关系完全失控的状态。基本上,澳大利亚认为,澳中扩大贸易符合中国的利益,中国也认为,两国贸易符合澳大利亚的利益,双方满怀信心在接触,因为这显然符合双方的共同利益。”
不过,位于南台湾台南的的成大政治系教授王宏仁认为,澳中关系存在结构性分歧,包括价值观和人权观的差异,尤其中国仍关押澳籍记者成蕾和澳籍华裔作家杨恒均,让两国的紧张关系很难和缓。他说,澳方代表团此次有来自学界和艺术界的代表,但面对中国全面扼杀学术和艺术自由下,澳方希望通过艺文界的交流来改善彼此认知,根本是天方夜谭。
关系改善但难持久 澳大利亚恐动辄“冒犯”中国
王宏仁说,可以理解澳方希望改善与中国的关系,以换取中国取消制裁,并促进国内经济的疫后复苏。但即使经贸关系改善了,双边关系要真正好转仍有变数,因为很可能动辄“又冒犯了中国”,导致产品又被制裁。
王宏仁告诉美国之音:“长久来看,这个(关系改善)还是注定失败的,因为中国政体没有改变,(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外交政策没有改变,这个党的体制没有改变的话,澳洲身为西方世界一员,它跟美国、英国的关系这么密切,不可能说,你在经济、社会跟中国关系很好,你又在跟英国、日本、还有美国一起合作军事演习,不可能这样子两面讨好。”
罗震也同意这样的观察,他说,澳中关系潜在的紧张元素并未消失,亦即美国在亚太区的角色。对于美国重返亚太并积极参与区域事务,北京相当忌惮,但澳大利亚偏偏是美国坚定的安全盟友,即便全力避免将防务挂钩对华政策,但根本性的战略差异代表澳中关系永远有芥蒂.,例如,澳大利亚若因国安考量终止中资承租达尔文港的99年合约,或全面禁止中资在澳大利亚投资关键矿产行业,将激怒北京,强烈反制,“冲突骤升的可能性永远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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