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两天的欧洲联盟-非洲联盟会议周五在布鲁塞尔闭幕。面对中国在非洲日益增长的影响力,欧盟寻求重启与非洲的伙伴关系,竭力向非洲国家展示,该集团是比中国更值得信赖的伙伴。
这次峰会因为新冠疫情爆发被推迟了16个月,是继2017年以来欧盟与非洲领导人的首次联合峰会,共有40多位非洲领导人来到布鲁塞尔参会。
这次峰会拉近了欧盟与非洲国家的距离,在一些领域达成合作,但如何落实欧盟的经济承诺,以及如何促进疫苗分配等棘手问题仍是摆在双方面前的障碍。
欧盟在峰会上提供了数项支持非洲发展方案,承诺加大对非洲的投资,促进非洲的公共卫生、教育和安全稳定。峰会通过了名为《2030年共同愿景》(Joint Vision for 2030)的联合声明。
声明写道:“欧盟和非盟领导人意识到前所未有的、日益增多的共同挑战和机遇,承诺作为最密切的伙伴和邻居,共同构建新的伙伴关系的共同愿景。”
伦敦大学东方和非洲研究学院的政治和国际关系教授斯蒂芬·陈(Stephen Chan)告诉美国之音:“欧盟试图开始与非洲重新接触的进程。没有人认为一夜之间会有突然的变化。对于欧洲的提议,非洲人肯定是谨慎的,如果不是怀疑的话。表面上一切都很亲切,但魔鬼藏在细节中。”
抗衡一带一路
欧盟利用这次峰会推出一项倡议,将在未来七年向非洲投入1500亿欧元(约1700亿美元)。这项倡议是欧盟所谓“全球门户”项目的一部分,被视为对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抗衡。
根据这份提议,欧盟列出了一系列雄心勃勃的项目,旨在提升非洲大陆的互联网接入、交通连接和可再生能源使用等。
英国皇家战略研究所(Chatham House)非洲项目主任瓦因斯(Alex Vines)告诉美国之音:“尽管其中大部分是对欧盟现有承诺的重新包装,但如果能够实现,这将是一个巨大的推动力,为非洲人提供更多的投资选择。”
欧盟的投资计划有望填补中国的资金空缺。2020年,欧盟成为非洲最大的单一贸易伙伴,中国是非洲第二大贸易伙伴。
中国近年来减少了对非洲的投资,特别是在新冠疫情爆发后,中国国内面临的经济风险不断上升。在去年底召开的中非合作论坛会议上,中国承诺为非洲提供的投资降低到400亿美元。
同时,非洲国家越来越质疑中国经济援助背后的动机。肯尼亚、埃塞俄比亚和赞比亚仍然在中国的债务负担下挣扎。一些非洲领导人要求在该地区经济预测疲软的情况下与中国重新进行债务谈判。
中国也在调整在非洲的投资方式。中国的数字模式对非洲一些缺乏民主的国家有巨大吸引力,北京近年来加大了向非洲出口监控设备。中国科技巨头华为还大力投资电力基础设施,中国的电信网络正在迅速占领非洲的网络空间。
欧盟对中国扩大与非洲的数字连接显然感到不安。根据欧盟的全球门户计划,布鲁塞尔计划建设一条国际海底光缆,沿着大西洋海岸连接欧盟和非洲,以增加两个大陆的互联。
疫苗推广
这次峰会的一大焦点是向非洲大陆提供更多疫苗。中国已经交付给非洲国家2亿剂国产疫苗,并在去年的峰会上再承诺提交10亿剂疫苗,这被质疑在非洲实施“疫苗外交”。
迄今为止,欧盟已向非洲国家捐赠了1.48亿剂疫苗,承诺到今年中期达到4.5亿剂,还承诺提供10亿欧元用于支持非洲未来的疫苗生产。但双方没有在峰会上就取消疫苗的知识产权保护达成一致。
疫苗是欧盟和非洲之间的一个痛点。非洲国家欢迎欧盟的捐赠,但更希望欧盟能够放弃对新冠疫苗的知识产权保护,以便非洲大陆能够自己生产疫苗。
非洲国家还指责欧盟囤积疫苗和防护设备,并在南非出现奥密克戎(Omicron)变种病毒后对南部非洲国家实行旅行禁令。
塞拉利昂总统比奥(Julius Maada Bio)在峰会上称,在全球对新冠疫情的应对中,“另一边”的非洲人被抛在后面。他指出,这对地区安全有负面影响。
在大多数欧洲人正在接种第三针疫苗之际,世界卫生组织(WHO)的数据显示,只有11%的非洲人完全接种了疫苗,而全球平均接种水平约为50%。
新冠疫情还暴露了非洲在医药生产方面的局限。非洲大陆12亿人所需要的药品和疫苗分别只有5%和1%在当地生产。
欧盟表示,将提供长期支持,帮助非洲在2040年前生产其需要的60%的疫苗。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Ursula von der Leyen)此前宣布,今年将在卢旺达和塞内加尔建立 “两个最先进的工厂”。
棘手的问题
欧盟试图将重点放在增进两个大陆的经济联系上,但新投资承诺的前景仍然模糊。长期以来,非洲国家更看重既定议程能够落地,但欧盟更多的将注意力放在发展新的想法和战略。
一个重要的问题是欧盟如何筹集承诺的投资。联合声明中的细节有限,仅表示“我们将通过调动创新的融资工具,利用公共资金来刺激私人投资”。
这意味着投资不会完全来自欧盟成员国的财政支出,特别是这些国家正艰难的从疫情中恢复经济。布鲁塞尔不得不面临要激励私人或公共投资者来补足资金的挑战。
这与来自中国的投资主要背靠中国政府的情况不同。相比西方投资者,中国的投资者也一般不会要求改善当地的治理环境,即在劳工、环境和反腐问题上提出额外要求。
斯蒂芬·陈说:“在来自中国的投资数量和包裹方面,欧盟无法与中国相比。‘一带一路’将继续存在。”
目前,非洲领导人可能更希望欧盟允许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提供持续的援助。IMF去年批准了超过5000亿美元的特别提款权分配方案,帮助各国恢复经济。欧洲领导人承诺为非洲国家争取更多配额,但事态一直缺乏进展。
非洲国家寻求将双边关系重新定位为更加平等的伙伴关系,不仅是成为欧洲的原材料提供商,而是向有助于非洲大陆现代化的方向发展。
非洲人要求欧盟为非洲劳工和高技能工人开放合理的工作和移民途径,但移民议题的重要性在这次峰会被忽视,欧盟正竭力阻止来自非洲的庇护者和经济移民。
爱丁堡大学非洲研究中心研究员扎洪兹(Tim Zajontz)认为,欧洲对非洲重燃兴趣给予了非洲国家更多选择,但这不代表非洲会切断与中国的联系。
他对美国之音说:“非洲领导人对欧盟是否能够带来切实的成果仍然抱有很大的怀疑。非洲的决策者们也明确表示,决定非洲合作伙伴的不是欧洲人,而是非洲人,他们认为没有必要为支持欧盟而切断与中国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