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建设长江三峡工程,上百万库区移民,或后靠安置,重建家园;或背井离乡,移居异地,付出了沉重代价。在漫长的迁移过程中,他们中间涌现出一批为捍卫自己权利而抗争的人士。
重庆市云阳县高阳镇,位于长江支流澎溪河两岸,号称三峡库区第一移民大镇。这里有一老一少两个比较出名的移民维权领头人,年老的叫何克昌,年轻的是陈七三。
1992年,三峡工程确定上马,人口仅两万多的高阳镇就有1.7万人面临搬迁。何克昌成立了一个名为“高阳镇移民监视协会”的组织,因为他“怕地方官员趁火打劫”,克扣移民的搬迁费。
*移民的不同诉求*
陈七三则认为,外迁地的情况和国家补贴达不到自己的预期。
他说:“国家补贴,说实话,当时来说确实不算高。外迁的24000多元,后靠的就是16000多,就是本地安置的。当时不理解这个政策嘛,就产生了抵触情绪。政府工作人员给我们做工作,我们回避或者说是拖延,几乎听不进去。”
据中国媒体报道,何克昌称,“移民监视协会”只监督地方政府,并不干涉他人搬迁。而目击者说,官方主持的动员会一散,何克昌等人的“反动员会”随之召开。
2001年,何克昌被起诉。法庭认为,由于何克昌等人的行为,高阳镇的移民工作一度无法进行。当年8月,何克昌以“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被判处3年徒刑。
陈七三虽跟何克昌有过接触,但没有加入他的组织,诉求跟他也不尽相同,只希望政府进行多渠道安置。据陈七三说,由于他有文化,政策吃得透,许多移民有事都愿意找他,他也就自然而然成为维权领头人。
*访民的思想转变*
移民们去县里上访,去重庆市上访,还去首都北京反映情况。陈七三说:“北京我去过了两次。一次有几十人吧!到那边得到答复也是说,还是要到当地解决,按照当地政府的统一安排去做。”
上访没有结果,回来后他仍然想不通。这个时候,时任中共云阳县委书记的王显刚约他面谈。
陈七三说,他以为王书记要批评他,结果“把我约去,非常客气,跟我称兄道弟的,非常亲切。实际上就是来开导我,启发我。移民搬迁过后,现在是搞发展(的时候),要把后面的事情办好,弥补前面的损失。”
这样的沟通进行了好几次,陈七三终于回心转意了。他说,其实那些道理,他早就明白,不过没有领导这样做工作,他还是不会转变。
他说:“到后来纯粹是出于感情啊!看一个领导百忙之中还能这样看得起我,把我叫去多次地做工作,交心,也非常客气。可以说,自己是被感动了。没有什么作为,没有什么动作好像对不起他了。凭着这种心态,我就来了180度的大转弯。我就决定不去上访了。”
*养殖发家致富*
接下来是创业。政府组织移民去江苏等发达地区参观,学习当地致富的经验。陈七三去过两次,最后选择办养猪场。虽然历尽艰辛,现在已经取得初步成果。
他说:“现在圈舍面积将近4000个平方(米)。后面正在扩建,正在完善内部设施。全部完成过后,养肥猪能够养3000头。现在没有多少。现在不是以搞育肥猪为主了,现在是搞种猪。”
陈七三的猪场依山而建,下面就是三峡大坝建成后,由于澎溪河水面升高而形成的高阳湖。他原来的家被淹没在不远处的水下。
陈七三承认,当局有意把他培养成先进典型, 他也得到过政府的帮助。2008年,他被评为重庆市移民致富的带头人。给他做工作的王显刚,也成了重庆市移民局局长。
*何克昌:心里没有变化*
再说何克昌。 2004年刑满释放后,有近百个移民前来看望他。近年来,他没再越级上访,不过对于判刑一事,一直耿耿于怀。
高阳镇官员李白净告诉记者:“坐牢的问题,他心里不服。我们通过疏导、情感交流,后来基本上他是放弃了上访这个问题。对当时,对现在,政府执行的三峡工程移民方面的政策,他也表示理解。”
遗憾的是,美国之音记者9月底来到高阳镇时得知,何克昌因患癌症于去年12月去世。至于他是否真的转变了,已无从查证。
好在中国《了望》周刊记者去年夏天采访过他。《了望》的报道称,当时,何克昌仍会接待或联络各路记者,整理申诉材料,乃至个人回忆录。他说,“我的心里,到现在都没有变化。”
*上访维权被打致残*
现在,三峡移民搬迁已基本结束。但是,仍有人在继续进行维权抗争。在湖北省秭归县,付先财为了维权,先后14次来北京上访,两次被打,现已致残。
跟何克昌一样,他主要控告地方政府克扣移民费用。他说:“移民经费是中央拨的款,被市政府、县政府,给我们截流了80%。”
他说,他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指控。今年4月,他向湖北省政府提起行政复议,省政府不予受理。他又向国务院法制办提出申请,至今没有答复。
*中央政策未兑现*
付先财说,他曾多次受到公安机关的威胁、恐吓。他坚称,打他的人就是地方政府指派的黑社会团伙。
问他现在的诉求,他只说了一句话:“我现在要求把三峡移民政策按照中央政策兑现。”
秭归县移民局拒绝了美国之音记者的采访要求。
现在,陈七三虽然对政府的移民政策有了许多正面理解,但是他仍然认为,何克昌的一些想法和观点是有道理的。他希望各级政府和工作人员坚决克服“移民是刁民”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