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顿国务卿:阮先生,首先,我要对这些对话表示高度赞赏。如你所知,过去三年来,双方举行了对话——两次在华盛顿,一次在北京——下一次又将在 北京举行。对话取得了非常具体的成果,签署了一些协议,特别是关于促进科学研究、增进两国从清洁能源到农业生产等各个领域的合作的协议。同样,在经济方 面,在确保在美国的中国企业和在中国的美国企业能有机会参与投资和竞争方面也取得了很大进展。
而除了具体成果以外,我特别感到满意的是,我们增进了相互了解和信任。自奥巴马总统就职以来,他和我都表示我们支持中国的成功崛起。我们认为,一 个成功、繁荣的中国有利于美国。我们会有差别和分歧。我们是两个非常不同的国度,我们有着不同的历史。但总体来讲,我认为我们已制定出一条非常积极的前进 道路。
(关于美中两国的互信)
克林顿国务卿:我认为我们建立了互信。我认为从我的中国同事戴秉国国务委员以及盖特纳(Geithner)部长和王岐山副总理所作的评价来看,我 们一致认为我们对这些问题进行了非常深入的讨论。我们愿意向对方表达自己不能理解的问题——为什么中国人民有这种感觉;为什么美国人民那样做?
我认为,通过在战略轨道下的广泛会谈,我们跨越了一座桥,从而使彼此愿意详尽地讨论困难、敏感的问题。事实上,这是我们首次举行有军方官员和文职 官员参加的讨论战略安全问题的专门会议。我们不希望误解和误判。在有分歧的问题上,我们希望将分歧表达得十分清楚,从而避免困惑。我认为这样会建立起更深 的相互了解和信任。
(关于高级军事官员参加美中战略与经济对话)
克林顿国务卿:我认为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发展,因为我们希望确保在两国政府文职部门花时间认真倾听对方的同时,两国军方也这样做。我们知道中国有 非常巨大的潜力,不仅在经济方面,而且在军事方面。我们也希望在军事领域避免错误估判。就国务委员戴秉国和我从战略安全对话的两位领导人那里得到的报告来 看,他们似乎进行了非常满意的谈话。这仅仅是个开端,但凡事总得有开头,因为我们希望确保不发生意外的情况,希望了解彼此采取的立场,在可以合作的领域开 展合作。
例如,我们已开始讨论的问题之一是应对灾害。东亚发生了一些严重的自然灾害,中国、日本、新西兰的地震,以及洪灾、风暴。也许可以这么说:由于气候规律的变化,灾害更加严重频发。对此,我们如何共同做出应对计划?我认为我们要同时利用民事和军事资源。
……
克林顿国务卿:因此,这也许是我们可以合作的一个领域。
(关于联合军事演习的日程或时间表)
克林顿国务卿:我觉得这当然是可以放在未来的议程里,会有机会得到讨论。但是,我们必须开始,我认为今天是个良好的开端。
(关于相互理解)
克林顿国务卿:我认为在我们的意图和行动中有了更多的理解和信心。戴秉国国务委员和我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谈话,他向我解释了为什么他认为中国不应该 害怕美国、美国不应该害怕中国的许多原因中的一些原因。我同意这一点。但我们都是庞大而复杂的国家,我们有很多声音,很多利益。我们知道,中国在过去40 年里做了巨大努力,使人民脱贫。我们认为这对我们有好处,所以希望看到这种努力继续下去。同时,我们希望看到中国的经济体制和市场变得更加开放。
所以我们谈论了这个问题,我知道中国不希望有任何举动会在任何方面影响中国人民的和平崛起和发展。但是,我们要说明的是,一个开放的市场其实将使 人民受益。你看,我们有我们看问题的角度,中方表达了他们的观点,但这不应被任何一方看成是干扰。我们只想把我们所有的看法讲出来,当然,每个国家总是有 权利选择自己的道路。
我们非常、非常开诚布公地讨论了我们经济中和政治体制中应该注意的问题, 以及当我们有经济问题时,为什么一部分美国人自然会对中国经济上的成功有些担心。所以我们尽量保证大家都了解不同的观点。
(相互理解——接上)
克林顿国务卿:我觉得你说得对。我认为,如果你对一个人不关心,你根本就不会为这个人担心。你可以比较不在乎。你不希望与他们有任何关联。我非 常致力于我们的关系,不仅是我们政府对政府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人民与人民之间的关系。而且我认为在过去几年里,这个关系走向了一个非常积极的方向。
但与此同时,我们像中国一样有自己内部的意见、价值观和利益。因此,我们说我们并不总是意见一致,我们确实有一些要问的问题和一些批评,我们很高兴与你们分享,以期让你们更好地理解我们,也许会对你们有一些启发。
我记得我第一次作为国务卿访问中国时,金融危机正在肆虐,中国的朋友们对我们的监管制度、我们的经济体制有许多批评意见。好就好在人们不是言不由衷,而是直言不讳,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你们打算怎样解决。因此,我认为我们进行了非常有益、友好的交流。
有时候媒体会把它描绘成其他东西而不是正在进行的对话的一部分。而我跟美国人说,比 如,我们将提出有关人权的问题,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努力解决决定人民生活质量的关键问题。我们如何保持我们经济的增长?如果美国和中国不进行合作,世界将受 到影响。我们如何应对气候变化?我们如何应对能源问题?我们如何处理食品安 全、清洁水等所有这些问题——而它们对我们双方所代表的人民都是极为重要的?所以这并不是非此即彼。这 是综合性的。正如胡锦涛主席和奥巴马总统所说,我们希望有一个积极、合作和全面的关系。
(关于美中间建立更为紧密的经济关系)
克林顿国务卿:是的。我还记得我是那样说的,那是在我竞选总统时,是对于我们自己的政府和自己的政治系统的批评。当我丈夫离任时,美国有一个平衡的预算和盈余,我们正走向财政独立。由于多种原因,我们现在债务沉重,我们有巨大的赤字,许多美国人对此都深感不安。
因此,我所指出的是,事实上,并不只是中国,还有日本、欧洲各国和许多其他国家,都对美国经济抱有信心,并购买了美国国债,但是我宁可我们能够更独立一些。我认为,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那是一条更好的道路。这无损于我们对于中国、日本、欧洲或任何其他国家的尊重。
所以说,那实际上只是对于我自己国家的一种批评,但我想,你所指出的是对的,即奥巴马政府在非常努力地避免否则可能会变得尴尬的关系,即我们处于 非常困难的经济地位,结果真的欠中国很多钱,真的必须想办法推动全球经济。我真诚地认为,胡锦涛主席和奥巴马总统有很大功劳,因为,如果美国方面作出过度 反应,或者如果中国方面说我们不共同努力,那本会是件容易的事。但是相反,他们超越了各自国内的政治因素,发挥了强有力的领导作用。现在我们就要摆脱金融 危机最严重的阶段,如果不是我们的共同努力,它本有可能带来另一次大萧条。
(关于台湾问题)
克林顿国务卿:我不知道那个最近的报告,但我们奉行“一个中国”的政策,在我们的对话中,我表示尊重中国采取的正在带来更积极感觉的方式,并且发 展更多跨海峡的经济与其他活动,从而使得与台湾的关系看起来比以前好得多。我们始终不断强调的是:我们乐意看到中方与台湾之间的关系得到改善,海峡两岸进 行合作相当重要。但是,我们的立场向来立足于“三个公报”与《台湾关系法》,这个立场并无变化,也不会改变。
(台湾问题——接上)
克林顿国务卿:我们的立场仍然是“一个中国”政策,并且将继续是这样。我们不会对台湾选举或台湾政治声明表示立场,那是台湾人民的事。但我们确实认为,两岸之间有越多的像最近经济协定那样的合作协议,对各方就越有利。
(关于工作与家庭生活)
克林顿国务卿:阮先生,我想,这个问题对于任何女性来说都不容易回答。我想,我们都以各自的方式进行平衡,而且还取决于所处的人生阶段。让我非常 坦率地告诉你,如果我女儿还未成年或如今不是一个婚姻非常幸福的年轻人的话,我是不可能从事这一工作的。如果我当时有年幼的孩子,我是不能那样经常在外奔 波的。你得想办法平衡自己在生活中的位置。
对于那些有孩子的年轻女性,我常对她们说,一旦她们有了孩子,她们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抚养自己的孩子。我非常支持那些能够去上班同时又能为自己作出良好决定的女性。我希望看到我们两国为帮助更多在职妇女作出更大努力。
然而,在我这个时代,女性无疑已看到机会在增多。越来越多的年轻女性如今在从事过去女性从未做过的工作,因此有越来越多的年轻女性在努力平衡家庭责任与家庭之外的要求,无论是在职场,还是在追求其他学术、体育或演艺生涯。
我想,关于这个问题我最后要说的是,我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我做过律师,当过法学教授,在我丈夫出任总统时做过全职志愿者,还当过参议员,现在是 国务卿。我决心尽力帮助更多的妇女享有为自己作出最佳选择的机会。这次对话的一个内容便是,我们新发起的有关妇女领导作用的计划。我将会见许多来自中国和 美国的妇女领袖。当肩负领导责任的妇女相聚在一起时,我们常谈起平衡家庭和工作的奥妙。我知道我非常幸运,我拥有这些机会,但我希望更多的女性,尤其是年轻女性,享有同样的选择。
(工作与家庭生活——接上)
克林顿国务卿:我丈夫也非常忙,我女儿也是一样,所以我们尽量找时间团聚。我们在纽约州有一个家,我们喜欢在那里共度时光。我们上个 周末还刚刚在一起过了母亲节。 我们通电话,常写电子邮件。去年夏天操办女儿的婚礼时,我非常开心。当我从这份工作退下来后,我会有更多的时间。不过现在只要能安排过来,我会尽量争取时 间团聚。
(节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