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台湾花莲大地震进入第六天,当地搜救队集中精力搜索最后在山区失联的六人。但除了这六人仍生死未卜外,不少花莲重灾区的灾民几天来已出现创伤后的压力症候,或马上要面对楼塌店毁的财损现实。更糟糕的是,当地的餐饮、旅游业者告诉美国之音,花莲观光经此一震,恐大半年无法复苏,花莲未来的重建之路将相当漫长。
位于花莲市区的天王星大楼2018年挺过里氏6.4级的地震,但上周却没有挺过里氏7.2的强震。
4月3日上午8时前后、短短半小时内的两次强震间,9层楼高的建筑物轰然应声向一边倾倒,多数住户或仓皇逃出,或受困多时后被幸运救出,唯一名年轻女住户因返家救猫而命丧楼间土堆。
住在9楼的林先生告诉美国之音,他参观过1999年南投大地震的原址、了解过地震实况后,便举家从低楼层搬往高楼层住,就是为了避免地震一来,住在低楼层被压死的憾事。
花莲强震下 9层大楼应声倒塌
他说,地震当天,他一早出门后不到5分钟后便发生强震,女儿当时电话告知家中一片狼藉,只需要整理,但约莫20分钟后的余震就把大楼给震倾斜了,他的太太、女儿、儿子、媳妇和孙女也因此受困顶楼,其中太太受伤,救援受阻,2小时后才被救出。
林先生说:“我女儿跟我太太他们在顶楼,救难人员把他们救出来、用云梯、用爆破剪,因为整个通道都被家具、冰箱塞住,大概被困两个小时在上面。”
林先生说,除太太外,其他家人都未受伤,且家人们生性乐观,心情现已恢复不少。
林先生说:“我太太是脚被冰箱跟流理台夹住受伤,那天有去医院,看完就回来。然后,她第二天就开始很烦恼,血压就一直飙、飙得很高。经过两天,医生强制她住院,她心情慢慢恢复就好了。”
他还说,即将上小学的孙女,心情也复原不少,但他不讳言,多数住户,尤其是大楼里弱势单亲家庭的小孩,恐怕长期需要接受心理辅导。
林先生说:“孙子今年9月要上小学了,当然(地震)摇得很厉害(时),小孩子比较会惊恐。但是有父母在旁边,就比较安心,我看她恢复得还不错。倒是有些单亲(家庭)的、年纪大一点的(邻居小孩),他们到现在讲到这件事情,都还会哭、掉眼泪啊,很难受。”
林先生说,他自己虽然不像部分住户激动失控,但4月8日一早,天王星大楼从顶楼开始进行拆除作业,他看着住了20多年的家瞬间化为废墟,也难掩感伤。而且除了房子,他个人从事食品机械所需的生财工具--值100多万台币(3.1万美金)的器械也随着房子毁于一旦。他说,目前最大的期盼就是,民间的捐款能助住户们另寻他处改建,并让他们能以低价回购,早日有安身立命的住所 。
馀震数百次 花莲灾民如“惊弓之鸟”
地震当天,天王星大楼管委会主委王贞云人刚好在台北的家、也在台北当义工,但对经历过2018年花莲强震的她,回到花莲亲眼看到房子倒塌的惨状,仍让她对这次强震的威力心有余悸。
她4月7日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表示,花莲连续五日来的余震数百次、且震度偏强,都让当地人时刻处于如“惊弓之鸟”之状,也是天王星大楼延迟拆除的主因。
王贞云说:“几乎到今天(4/7)早上还有里氏5.1,然后它的深度很浅......那个冲击的可怕是在于说,没有看到震度下降得很快,然后只要一点震,我们就很像惊弓之鸟一样。我自己本身还蛮惨的,我昨天(4/6)是吃安眠药睡觉的,可是我女儿说,我每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好像有三次的惊醒。不太能形容,就是你心理上的那个创伤是一个阴影。”
王贞云说,大楼总计75户住户,近30户是承租客,大家都是只身逃出或被救出,身上可能连现金或手机都没带,所幸部分慈善团体伸出援手,让他们暂时得到安顿,住户们也互相安慰,庆幸人仍平安,至于身外之物的损失和未来的重建计划,她说,还有待住户们静下心来一一面对。
除了个人的灾损,花莲人更担心的是当地依赖观光的经济,尤其太鲁阁观光景点区是这次受创最大的重灾区。
在天王星大楼对面经营餐厅“黑金通”的李冠威出生于中台湾南投,10年前搬来到花莲创业。但台湾过去30年来发生三次大地震,包括1999年的南投大地震及花莲近年的两次大地震,他都身历其境。
强震恐重创花莲观光业和经济
对于地震,李冠威告诉美国之音,他和许多花莲人一样,可能都习惯了、也有韧性,能让生活快速重回轨道,包括当地政府对震后搜救、安置等工作也都有一定的流程,展现颇高的效率。
但每次的大小灾损都重创花莲人。他说,他自己店内的器材震后受损,再加上被天王星危楼封区让他至今仍无法开店做生意,几天来的损失已高达60万台币,这让小本经营的他相当无奈。
李冠威还担心,太鲁阁景点严重受创可能拖累花莲整体的观光业、并连带殃及当地人未来的生计和消费。
李冠威说:“这次会带来很大的冲击,主要是因为花莲的观光资源最珍贵的是太鲁阁。这次太鲁阁那边其实蛮严重的,所以会相对地,你(游客)来花莲的诱因就少了一个,其他的好山好水还是一样很棒,只是对于外地真地跑这么远过来,他会觉得,太鲁阁那样,那我就可能算了,就去别的地方或什么的。”
他说,花莲人有韧性,会重新站起来,但希望未来路通了,境内外的游客能重游花莲,给花莲人一线生机,因为“花莲的好山好水还在,天空很蓝、海水很漂亮。”
根据花莲旅宿业者反应,强震后,“客人都吓跑了”,各大饭店、民宿纷纷出现退订潮,原本清明连假期间高达七、八成的订房率快速降至最多不超过两成,业者预估,4-6月的旅游季可能生意冷淡,而且太鲁阁景区在震后搜救工作告一段落后,也可能考虑封园整顿一段时间。
在花莲经营私人包车的旅游玩家米酒先生说,新冠疫情期间,花莲的观光已经难为,经此一震,未来半年的生意恐再归零。
米酒先生告诉美国之音:“之前,包车也很少,地震了以后,更惨了。一些手创旅游团、还有饭店、小吃(业)或是夜市都有受很大很大的影响,包括游览车也都退掉。住宿也是,因为太鲁阁热门景点这边没有了,退房很多,大概最少要半年(才能恢复)。”
花莲强震造成13死 仍有6人失联
根据台湾中央灾害应变中心的最新通报,截至4月8日中午12时,花莲大地震造成13死,1146人受伤,目前仍持续搜救在山区失联的6人,分别是一名山区矿工及进入砂卡当步道的3名台湾人和两名澳洲籍新加坡人。来自土耳其的特搜队也于4月7日抵台,将凭其无人机的空拍专业,加入山区搜救工作。
花莲强震上周席卷全台后,各地的部分老旧建筑也被震出结构受损问题。以花莲当地为例,最新通报受损的建物就高达230多栋。另以台北市为例,市长蒋万安4月7日也宣示,北市将进入“大都更时代”,因为北市的平均屋龄近40年,超过30年的老屋比例更高达72%,建筑物安全与都市更新已具迫切性。
花莲的王贞云说,她个人从事自办都更行业,有了大楼倒塌的亲身经验,对建筑安全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
王贞云说:“我觉得台北、双北(市)其实比我们这栋不安全的房子(多)很多,经历了这一次(地震)之后,我真的会比以前更努力地去告诉住户,其实重建,就是(都市)更新这件事情,真的是以安全为主要的考量,包含我们这栋大楼从来没有想过它有一天会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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