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许家屯最近以一百零一岁的高龄在美国抱憾病逝，使外界再度关注中国政府拒绝流亡人士“叶落归根”的政策。许家屯在六四民运期间因同情学生而流亡美国，生前多次表达回归故土的心愿，但一直被中国当局所拒绝。在这之前，刘宾雁，王若望，陈一谘，方励之等多位流亡海外的著名人士也无法在生前回到中国，留下深深的遗憾。叶落归根原本是中国传统，中国政府拒绝流亡人士回国，是惧怕他们的影响力，还是为了惩戒他们而警告他人？随着岁月的流逝，越来越多的流亡人士年事已高，中国当局最终会不会改变这种不近人情的僵硬政策？
参加讨论的嘉宾是：人权组织“公民力量”创办人杨建利先生；中共党史学者、《晚年周恩来》一书的作者高文谦先生；政论作家，时事分析人士陈破空先生；普林斯顿社会学博士，转型问题学者程晓农先生。
高文谦说，许家屯流亡海外后一直很低调，从不公开批评中共，但他毕竟是六四后叛逃海外的中共高官。中共对叛徒的处理一向严厉，有宁左勿右的历史传统，一直没有摆脱帮会秘密政党的基因，上贼船容易下来难。党章誓词中有“永不叛党，如有违背，愿受党纪严厉制裁”。不允许许家屯叶落归根，虽然违反人性，但从党性的角度，却有充分的理由，如果不这样做，就管不住党了。许家屯被迫出走海外，是李鹏、江泽民联手整他。除了江、李外，他对其他中共领导人都抱有幻想。2003年，我曾见过他，谈起胡锦涛，赞赏有加。当时，他正研究“社会主义的和平演进”。习近平上台后，也是说好话，不出一句恶声。许家屯的可悲之处在于角色错位，流亡海外多年，已经被中共打入另册，却一直站在共产党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说六四平反时机还不成熟。当然，这可以理解，他政治上开明，但毕竟是共产党的老干部，无法否定自己的历史。这一点和其他流亡海外的人，有明显的不同。
杨建利表示，中共的政治整肃把党内一代一代有良知有见识的人士清理掉，清除出党、残酷迫害甚至在肉体上消灭。从1989六四后，许多被中共整肃的人士被流放到海外，对中共政权来说，这个做法可谓一石四鸟：其一、把他们的生命痕迹、影响力完全在中国清除掉，消除他们带来的直接政治挑战和隐患；其二、不把他们关进监狱或肉体上消灭显得更人道，抵挡国际舆论的批评；其三、这些人可以作为筹码与国际社会做外交交换；其四、许多流亡精英迅速在国际社会边缘化，斗志和影响力迅速衰退，更不用说边缘化后所产生的个人堕落和相互之间的龃龉，流放等于废其武功。好几位流亡者已客死他乡，更多的人已经进入老年，当年最年轻的学生也已近50岁，其中很多人不能为双亲送终。这种流放即残酷又悲哀，是非人道的，然而近年来由于国内的政治高压，越来越多的人想离开中国，越来越多的人真的通过各种途径离开了中国来到了海外，这是一个令人悲哀的恶性循环。
陈破空认为， 许家屯曾为中共高官，六四事件前后，他基于良知，谴责中共屠杀，由此与中共决裂，并避走海外。其后二十七年，他思想矛盾，期望回国。之所以未能如愿，在于江泽民心胸狭隘，视赵紫阳一派为政敌，故而对许相当忌讳。胡锦涛表态不反对许归国，但胡权力弱势，做不了主。习近平避嫌，因为许公开说“与习仲勋关系很好”，反而让习近平难办。六四事件，制造不少流亡人士，其中多人已经离世。叶落归根是中国文化传统，但中共当局是气量最狭小的执政集团，无情拒绝年迈流亡人士生前归国的愿望。这是全球化和互联网时代，流亡人士以他们独立的思想和深刻的言论，在相当程度上影响着海内外中国人。流亡国外的中国知识分子，反而有条件说真话、道真相、留下真知灼见的著述，其成就和贡献，远远胜过那些只能说假话、道违心话而终日行尸走肉的国内御用文人。由此，可以说，发生在当代的中国精英流亡现象，具有重大的史学意义。
程晓农表示，象许家屯这样的政治流亡者希望回到故乡看看或定居，本来是很自然的想法。他们的回国分为临时性访问和归国定居两类，负责审批的中共有关部门对此有两点考量。其一，此人是否会充分合作；其二，如果批准放行，哪怕是临时性访问，对中共是否有不利之处，这不一定是指去国多年的流亡者尚存的国内影响力，有时只不过是有关部门不愿增加监控工作的负担。许家屯对六四镇压的看法从未改变，而他是自行到美国避难的前部级官员，批准他回国意味着一种对他的肯定，中共将此视为对自己的损害，所以始终不予放行。
程晓农说，在专制国家，政权的需要高于国家利益，不管一个人身处体制内还是体制外，不管他们发表的言论出于爱国还是社会进步的初衷，只要被当局视为不当言论，就都可能遭到打击。流亡人士出国后往往就被排斥在国门之外；人在国内的则随时可能面临各种压力，若身处体制内，就受到“不顺从者不得食”的威胁。国内外经常有人说，滞留海外的知识分子是国家需要的精英，要是回国发挥作用就好了；而当局却认为，只有顺从政府的才是“精英”，至于滞留海外又批评中国政府的知识分子则是国家的敌人。由此可见，希望中国变好的国人心目中的国家，与当局口中的国家，其实是两回事。
更多精彩内容，请收看今天的《焦点对话》完整版。
附：焦点对话视频上有美国之音中文网二维码，只要使用手机或平板电脑上的二维码识别程序扫描图片，您就可翻墙浏览美国之音中文网，欢迎使用。
YouTube链接：焦点对话：许家屯叶落未归根，流亡者的悲情？
《焦点对话》YouTube播放列表：http://bit.ly/JiaoDian-youtub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