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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时间 20:51 2024年11月23日 星期六

香港电影走上政治审查老路 影人将步伊朗后尘?


2016年的香港国际电影节参展电影的广告 (2016年3月16日)
2016年的香港国际电影节参展电影的广告 (2016年3月16日)

香港政府日前建议修订“电影检查条例”,规定检查员须考虑影片上映是否不利国家安全,并赋权政务司司长把关。未获核准擅自上映的影片,最高可被罚款一百万元及监禁三年。有电影导演表示,修例影响创作自由,相信日后连“擦边球”的电影也没有生存空间。

香港电影走上政治审查老路 影人将步伊朗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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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应去年港版国安法实施,香港政府继今年6月修订电影检查员指引后,再建议修订“电影检查条例”,明文规定,检查员须考虑影片上映是否会不利国家安全,作出决定时必须充分考虑国安因素,如有相关情况,获商务及经济发展局局长同意,可延长审查时限不多于28天,并向申请人索取资料及征询有关部门及律政司意见;检查员亦可要求申请人提供影片的上映资料,并赋权政务司司长,指示电影检查监督,若认为影片上映不利于国家安全,可撤销已向电影发出的核准证明书或豁免证明书。

政府同时加重罚则,上映不获批的电影,从目前最高罚款20万港元及监禁一年,提高至一百万元及监禁三年。

电影政治审查在香港非新鲜事

香港早在二战之后就曾对电影进行政治审查。1953年,港英政府颁布“电影检查条例”,过滤具有浓厚政治宣传色彩的作品。数字显示,1953至1956年期间,立场亲北京的南方影业先后把接近100部剧情片,纪录片和新闻片送检,结果只有不到20部获准上映。

上世纪60年代,港英政府对左派电影态度放软;文革十年,不少左派政治片及革命样板戏都曾在香港大银幕放映。

70年代,港英政府态度逆转,把封杀的矛头指向反共电影,1981年,台湾两部与大陆文革有关的电影“皇天后土”与“假如我是真的”成为当年的禁片。

1988年政府制定“电影检查条例”,确立电影审查的法定权力,直到1995年主权归还前夕立法会才通过废除政治审查权。现在特区政府再次修例,规定电影审批要考虑国安因素。

香港导演周冠威形容这次修改条例是大倒退。

周冠威说:“电检处以往是为我们提供服务,为电影划分级别。这许多年来没有需要忧虑拍出来的电影是否能通过电检。过去几年,受到政治因素影响,电影工作者会自我审查,但也仅此而已,但是新修订改变了我们的思考方向:它们不再是为我们服务,反而好像我们要去猜测他们的规矩。这很明显是自由的丧失。”

香港导演周冠威。 (周冠威授权使用)
香港导演周冠威。 (周冠威授权使用)

曾执导反送中示威纪录片“时代革命”以及爱情商业片“幻爱”的周冠威表示,将来修订法例后,电影制作人只可以选择完全不触及政治,或甘愿付上代价。

周冠威说:“如果我有一些电影题材像‘幻爱’那样不含政治元素,那我就照样拍摄,如果是牵涉政治和社会问题的,像我的纪录片‘时代革命’,那我只好承担风险与后果,甚至我不会提交给电检处,甚至不会在香港放映,这绝对是失去了创作和放映自由。”

港府难容“擦边球”电影?

他估计,将来香港当局连所谓“擦边球”的电影也容不下。

周冠威说:“曾经有人提出可以‘擦边球’,用比较隐晦的手法表达对政府和社会问题的关注与不满。对我来说,‘擦边球’是一种不公义。我不会选择‘擦边球’的电影。如果我要拍摄社会问题的电影,我会在脑海里照样去创作。如果将来有一天,环境容许我拍摄,我才拍摄。这是我个人面对的方式。”

周冠威担心,投资者会因为风险增加而却步。

周冠威说:“在目前的环境下,投资者的考虑会有所增加。就算电影拍了出来,先别管票房是否理想,就连上映的机会也可能被剥夺。甚至说,即使可以上映,发行光碟的时候才说要禁止。风险是来自人治。政务司司长可以决定某部电影是否禁止放映。这十分恐怖。”

修订条例草案又提到,有团体设法避开法规,例如利用社交媒体,或即时通讯应用程式隐藏违法影片资料,若当局认为证据资料有可能被毁,督察可在没有法庭手令授权下进入及搜查任何地方,加强执法;并加以规管录影带、雷射影碟,进一步扩大至其他载有电影数码版本的实物储存媒体,如外置记忆体。

纪录片料受重创

台湾影评人协会常务理事翁煌德估计,纪录片和剧情短片所遭受的打击会十分严重。

翁煌德说:“明显游走于红线或者跨越红线的这些作品,目前将不再容于香港的影坛。像这些独立制片影工作者,影响会非常大,等于说失掉创作空间。我们看到这几年非常多的香港纪录片工作者,他们很勇敢拍摄这些纪录社会问题的影片。另外,因为剧情片本来成本牵涉很大,要拍一些很政治性的也很少,但是剧情短片有很多,像去年在金马奖获得最佳剧情短片的作品就是在反送中现场取景的,但是未来像这样的短片也可能几乎看不见了,因为拍了出来也是违法的。假设你办了些私人放映被抓,你就可能被判刑。”

警匪片是香港电影的一个主要类型。翁煌德相信,将来这类电影仍然可以继续拍,但在意识形态上可能与中国大陆电影看齐。

翁煌德说:“目前警匪片中也有对警察的一些负面描绘,但是演到最后剧情还是主旋律的,说警察改邪归正等等。这些片也可以在中国大陆上映。如果创作者能抓住重点,最后结局还是往主旋律靠拢,政治正确的题材我觉得还是有可能(上映),一切都是回归到创作者自己本身,有没有要去踩这条线,去挑战暧昧性,但是未来如果拍这种题材都有可能坐牢,创作者以后的胆识会不会越来越小,不敢碰这条线?”

他说,若电影政治审查在香港严格推行,影响会非常深远。

翁煌德说:“表面上是电影审查,但实际上是对人民思想的控制,而且是一个长远的计划,目标当然是希望(香港)未来的世代把中国的主旋律当成唯一的价值。反送中等等不同意见的题材未来不容于香港社会。这等于是洗脑,但是站在独裁政权的角度来说,这当然也是有效的。我们看到北韩(朝鲜)一直到现在也是用这种方式来进行。”

香港电影业当下的处境使人联想到电影业繁盛的伊朗。文化和政治因素一直让当地电影工作者饱受压力。个别导演由于触动当局神经而多次被捕,甚至连拍片、写剧本、外媒采访也被禁止。他们在压力下仍然私下拍摄无法在国内上映的禁片,偷运到西方参展。

对电影设下“红线”的香港,又会否成为下一个伊朗呢?

翁煌德说:“未来非常重要的事情是,香港下一代的年轻人能不能用其他管道翻墙,透过网路接收不同意见。据我所知,目前蛮多香港年轻电影工作者,尤其在台湾影视学校念书的大学生,他们在台湾创作一些批判香港政局或者中国的题材。其实在台湾有非常多这样的香港导演慢慢浮现出来。有没有可能这些所谓流亡的香港人在海外筹办影展,继续用其他方式让创作自由在海外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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