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领导人习近平上周警告“‘台独’分裂”是中国统一最大障碍,并表明将“实现祖国统一”后,台湾总统蔡英文在第二天的双十演说不止是做出“绝对不要认为台湾人民会在压力下屈服”的回应,还更清楚阐明“中华民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互不隶属”。分析人士认为,蔡英文的讲话是在寻求台湾人民对国家认同的共识,同时也告诉北京当局和国际社会,台湾不接受中国对台湾的叙事。
习近平在10月9日“纪念辛亥革命110周年大会”的讲话中重申将“以和平方式实现祖国统一”,同时还强调“祖国完全统一的历史任务一定要实现”。
四大坚持诉求团结
面对北京的严词警告及解放军不断加大的军事施压,蔡英文在星期天(10月10日)的双十讲话中以“共识化分歧 团结守台湾”的主轴呼吁台湾人民和各政党寻求共识,强调“政党政治必定有竞争”,不过在涉及国家尊严及人民未来时应该团结一致,“为世世代代的台湾人,守住主权,守住民主自由的生活方式。”
蔡英文提出四个坚持作为台湾人民与各政党努力的目标:“所以,我们必须彼此约定,永远要坚持自由民主的宪政体制,坚持中华民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互不隶属,坚持主权不容侵犯并吞,坚持中华民国台湾的前途,必须要遵循全体台湾人民的意志。”
她还强调,这四个坚持“是台湾人民给我们的底线,也是我们最大的公约数”,因此台湾朝野都必须在此基础上累积更多共识,团结面对未来挑战。
星期二,在华盛顿智库布鲁金斯学会一场关于台湾政治与美台关系的视频讨论中,多位学者都对蔡英文的讲话表达看法。
美国维吉尼亚大学(UVA)世界政治客座教授林夏如(Syaru Shirley Lin)说,北京当然“厌恶”蔡英文的讲话,这并不让人意外,台湾一些年纪较大的人也有意见,但蔡英文非常重视这次讲话,几个星期前就开始亲自拟稿,在没有连任压力下她有意建立自己的政治功绩,并且要把她的党定位为一个与人民期望和感受一致的谨慎的政党,“从那个角度而言,她的讲话得到高度肯定,自然也包括我在内。”
用中华民国台湾与中国区分
林夏如说,蔡英文“强调了大多数台湾人共有的理念,那就是维护民主价值、多元、包容,以及特别是自主性。她选择使用‘中华民国台湾’的字眼,虽然可能有争议性,但却使她在台湾选民关于台湾国家地位的论述中正好处于中间点。”
此外林夏如说,重要的是蔡英文并没有逃避台湾面对的长期挑战,例如能源短缺及年轻人关切的宪政改革,另外还有疫苗取得以及经济增长等问题,这些都需要台湾人民克服以往由于认同问题造成的分裂,一起寻求对台湾人的共同认同感来团结面对,“我对此给予高度评价。”
美国戴维森学院政治学教授任雪丽(Shelley Rigger)说,过去台湾使用较多的正式名称是“中华民国(台湾)”,但蔡英文这次用了“中华民国台湾”,将括弧去掉也是要让“中华民国”等同于“台湾”。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想法是,...使用‘台湾’一词就是走向台湾独立,而使用‘中华民国’至少还保留了台湾可能还有一个中国人身份认同的可能性。但是将两个名词连在一起就很难做这种解释。”
任雪丽说,她发现蔡英文在演讲中多次以“中国”,而非“中华人民共和国”或台湾领导人有时会用的“大陆”来称呼中国,这也是某种程度要让“台湾”能与“中国”有所区分,“因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在世界上接收了中国,所以我们不如就直接以中国来称呼中国。”
回应人民要求盼民进党续执政
任雪丽也赞同林夏如的看法,认为值得注意的是无论是对台湾内部或是对国际社会,蔡英文的讲话内容非常清醒,尤其是以很多篇幅阐述此刻台湾在扩大国际空间、争取国际支持的机会,她还点名许多国家与国际组织,这是非常令人瞩目的地方。
前美国在台协会主席卜睿哲(Richard Bush)说,他同意林夏如和任雪丽的看法,也预期蔡英文会持续做类似的表述,因为再过不久台湾就要举行地方选举,接着还有下一次的总统选举,如同所有民主国家一样,蔡英文必须回应人民对于政府表现的要求,因此她要告诉选民,民进党政府在促进人民更好的生活上做了什么,同时也要告诉人民政策有连贯性的好处,希望选民能支持民进党继续执政。
卜睿哲也认为,蔡英文在许多讲话中都做出同样呼吁,就是台湾朝野有寻求更多共识的必要,因为“台湾不会更安全,如果各个政党都在彼此撕裂、只专注于反对政党的缺点,然而台湾遭受的威胁并不是来自内部,而是外部。”
同一天在美国外交政策研究所一场讨论中,美国宾州大学法学与政治学教授戴杰(Jacque de Lisle)也针对蔡英文的双十演说表示,他认为这篇演讲极为突出的一点,蔡英文是将地区和平安全,尤其是美国在地区的安全利益,与民主和威权政权的对抗连结起来。
呼应拜登政策并拒绝中国叙事
他说,“蔡英文非常明智地打那张牌”,强调威权体制正在破坏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秩序,而那个秩序多年来对美国和其他国家提供了许多好处,这是在呼应拜登政府的外交政策原则,那就是国际关系不是利益的交换而是彼此在相互增强关系。
在这场关于中国军机侵扰台湾防空识别区,加剧台海紧张并引发国际高度关注的讨论中戴杰说,在这个大背景之下,蔡英文的讲话是要拒绝中国在国际社会上关于台湾的叙事。
“这也是为了不默认中国称台湾是中国内政、是中国核心利益,但最多只是美国次要周边利益的叙事。我认为那将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息,如果你要对它做可信威慑的话。如果你相信我们刚才在讨论的内容,那也会是一个不正确的叙事。”
他说,一些民调都显示,支持美国在台海冲突时协防台湾的数字正在提高,芝加哥全球事务委员会的民调更有超过百分之50的美国民众持这个立场,虽然这个结果也有可能更多是反映美国人对中国而不是对两岸关系的看法,不过对在中国的那些怀疑或深度质疑美国防卫台湾承诺的人的确可以产生一些作用。
中国国台办10月10日当天在以发言人名义回应蔡英文双十讲话时称,蔡英文的讲话“鼓吹‘台独’、煽动对立、割裂历史、扭曲事实,以所谓‘共识、团结’为幌子图谋绑架台湾民意,勾连外部势力,为其谋‘独’挑衅张目。”
星期三,国台办发言人马晓光在例行记者会上再次针对岸“互不隶属”的说法表示,两岸关系“决不是‘国与国’关系,所谓‘互不隶属’就是赤裸裸地贩卖‘两国论’”,他还对解放军在台湾附近演训活动表示,这些演训活动“是针对‘台独’分裂活动和外部势力干涉,目的是维护台海和平稳定,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维护两岸同胞的共同历史以,完全是正义之举。”
台湾陆委会当天也在一个声明中对马晓光批评蔡英文“贩卖两国论”的说法回应说,台海两岸互不隶属“是客观事实,也是当前的台海现状”。
声明说,“中华民国是主权独立国家,成立比中华人民共和国早了38年,110年来始终屹立不摇”,蔡英文总统提到的“四个坚持”是台湾人民的底线与最大公约数,国台办所谓绑架台湾民意的说法“是混淆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