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新年伊始,印太地区局势紧张。随着台湾大选临近,中国不断加强军事恫吓和骚扰。与此同时,中国和菲律宾在南中国海的冲突继续加剧,菲中也可能出现新的冲突引爆点……在国际危机组织(Crisis Group)预测的2024年的全球十大冲突风险中,美中冲突赫然在列。该组织说,台湾大选和南中国海的紧张关系都在考验着美中两国领导人去年11月达成的短暂缓和。
美国国防部12月27日发文展示2023年度在“印太地区”取得历史性成果。美国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Lloyd Austin)表示,“在这具有决定性的10年中,2023年将被视为实施美国在亚洲国防战略的决定性的一年。”但是,这样的军事部署能否应对中国在新年里的挑战吗?
与印太地区的盟友和伙伴关系“史上最深入、最牢固”
美国国防部的报告指出,首先,美国与盟友和伙伴在2023年取得了“历史性成就”,使美国在所谓“印太地区”的军力态势(Force Posture)更加机动、分散、更具韧性和杀伤力。美国将海军陆战队濒海作战团(U.S. Marine Littoral Regiment)和陆军水上舰船(U.S. Army watercraft unit)等关键军事部门前沿部署至日本、与澳大利亚扩大军力部署安排、增加了《加强防务合作协定》(EDCA)框架下的四个菲律宾军事基地、与巴布亚新几内亚签署国防合作协定、在朝鲜半岛增加战略资产部署等。
其次,美国还在部署尖端军事能力,开发未来在印太地区维持威慑所需的能力,并支持盟友和伙伴在其自身能力上的投资,包括发布了史上最具战略导向的国防预算(包括1700亿美元用于推进空、海和陆上力量的采购,1450亿美元用于研究、开发、测试和评估,91亿美元用于太平洋威慑倡议);宣布澳大利亚通过AUKUS获得常规动力及核动力潜舰的最佳路径,加强美澳国防工业基地合作;为日本提供“战斧”巡航导弹等反击能力;支持印度国防现代化建设,共同生产战斗机发动机和史崔克(Stryker),推出《印美防卫加速生态体系》(INDUS-X),促进美印研究人员、企业家和投资者之间的合作等等。
第三方面,美国与印太盟友和伙伴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进行军事行动合作,推动共同的区域愿景(Shared Regional Vision),比如美日韩举办了历史性的戴维营峰会;日本和澳大利亚以及印度和美国军队的互操作性加强;美国在“印太地区”的安全合作倡议(security cooperation initiatives)投资超过12亿美元,旨在增强其伙伴的海域意识和抵御胁迫的能力;美国还举行了一系列双边或多边演习,包括与菲律宾进行的“肩并肩”(Balikatan)演习,与印尼的“超级嘉鲁达之盾"(Super Garuda Shield)演习,与印度、日本和澳大利亚进行的“马拉巴尔”(Malabar) 演习,与韩国、日本和澳大利亚进行的“太平洋先锋”(Pacific Vanguard)演习等等。
兰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专注于印太地区安全事务的高级防务分析师德里克·格罗斯曼(Derek Grossman)12月8日在《外交政策》发文指出,“随着 2023 年接近尾声,值得注意的是,美国在印太地区的联盟和伙伴关系几乎达到历史上最深入、最牢固的水平。”
仍有不足:战时军事准入有限,东南亚成薄弱环节
华盛顿智库史汀生中心(Stimson Center)重塑美国大战略计划(Reimagining US Grand Strategy Program)的高级研究员凯利·格里科(Kelly A.Grieco)告诉美国之音,拜登政府在过去的一年里专注于三个努力方向(获取军事准入(gaining military access)、建设盟友和伙伴的能力以及加强联盟网络)看似取得了相当的进步,但是,细看还是有些问题。
她说:“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成就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例如,美国获得了轮流进入菲律宾其他军事地点的权限,但马尼拉已澄清,如果与中国因台湾问题发生冲突,它不会允许美国使用这些地点进行攻击行动。美国加强并深化了与该地区盟友和伙伴的关系,但各国仍对在美中竞争中选边站队持谨慎态度。以越南为例:河内提升了与美国的关系,但几个月后又同意加入中国的‘命运共同体’”。
她认为,美国印太战略最薄弱的环节仍然是东南亚。“这些东南亚国家位于重要的水道上,因其地理位置而至关重要,并且它们还可以为美国提供额外的基地选项。美国政府在与这些国家的关系上取得的进展甚微。”
兰德公司格罗斯曼也认为美国在东南亚的存在不足。他写道,美国在东南亚关系网络的不足之处在于其条约盟友泰国没有充分认识中国的威胁,华盛顿在孟加拉国、马尔代夫、尼泊尔和斯里兰卡等小国的存在较少,以及几乎没有与柬埔寨和老挝进行任何接触等等。
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CEIP)美国治理项目资深研究员珍妮弗·卡瓦纳吉(Jennifer Kavanagh)对美国之音表示,美国虽然获得了在菲律宾、澳大利亚以及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新基地的准入权,然而,这些新的地点在台湾冲突中的作用将受到限制。
“巴布亚新几内亚和菲律宾明确表示,在此类冲突中,不会允许美国进行进攻性行动。澳大利亚很大程度上将成为美国的物流枢纽,但其距离台湾海峡较远,在涉及台湾的冲突中可能是一个障碍。 ”
在能力建设方面,她指出,尽管一些美国的盟友和伙伴比如日本,在国防方面的支出有所增加,但目前的比例支仍不足以确保他们自卫或与美国共担地区防御负担。
展望2024,国防部应该如何进一步强化?
12月31日,中国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2024年的新年贺词强调,“祖国统一是历史必然”,并呼吁“两岸同胞要携手同心,共享民族复兴的伟大荣光”。另据报道,习近平在11月的旧金山峰会期间也曾当面告诉美国总统乔·拜登(Joe Biden),“中国终将统一”台湾。
在即将到来的一年里,史汀生中心格里科建议,拜登政府应该有两个最高优先事项,首先应集中精力支持台湾使变成“豪猪”。
她认为,尽管华盛顿讨论了台湾需要获得不对称能力的必要性,但进展缓慢:“台湾的国防开支仍然微不足道,而且它仍然继续追求昂贵而精致的能力(例如F-16战斗机),这在冲突中不太可能发挥多大作用。”
她说,华盛顿的讨论越来越侧重于美国需要什么能力来阻止中国入侵台湾,但这场辩论越来越狭隘,忽视了真正的问题,即台湾而非美国能够做什么,来保卫这个岛屿。“台湾的第一道防线应该是台湾自己的军队。”她说。
其次,格里科认为,美国应该重新平衡其在台湾海峡的威慑战略,包括表明美国对于中国的军事侵略将做出军事回应,并提供美国自己不会寻求改变现状的保证。
“在过去的几年里,美国几乎完全集中于增强其军事威胁的可信度,但如果没有美国自己不会试图修改现状的可信保证,这种威慑很可能不会成功。美国政府应该更加关注提供保证,特别是保证美国不会支持台北在政治上追求独立或者与台湾结成防御同盟。此外,最好避免为了很少的战略收益而不必要地激怒北京,比如国会对台湾的高调访问。“她说。
格里科表示,除此之外,美国还应专注于“对抗性后勤”(contested logistics,即对抗性环境下的后勤保障)。她说:“这种能力可能缺乏新型隐形轰炸机或高超音速导弹那么有光环,但在实际战斗中,这可能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先进的技术和训练在战场上将毫无意义,如果部队无法在现场得到供给和支持。”
加强和改进其已经获得的准入和该地区的基础设施
另外,她建议美国应重新思考其分布式作战(distributed operations)的方法:“鉴于中国先进的导弹威胁,这一概念在军事上是合理的,但在冲突开始时,美国不太可能在该地区拥有如此多样化的基地。美国的军事计划需要反映这些政治现实。与其考虑在整个地区获得广泛的准入权,不如更多地集中精力加固已经具备准入权的基地或者建立冗余性。”
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卡瓦纳吉也认为,美国在印太地区的重点不应是寻求扩大军事准入,而应是加强和改进其已经获得的准入和该地区的基础设施,包括增加美国在太平洋岛屿的机场容量和将其现代化,更新关岛的军事设施和维护能力。“关岛的防御也需要得到重视和投资,包括增加防空资产,更好地保护港口、飞机库、跑道等。日本的军事基础设施也需要类似的投资。”
除了基础设施之外,她指出,美国还需要紧急解决其潜艇工业基础的不足,并增加各类军火的生产;华盛顿还需要加快向台湾的武器转让,将防空和反舰导弹置于其他能力之上。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应该已经在国防部的考虑之中。 《日经亚洲》12月报道,美国在考虑在日本冲绳嘉手纳空军基地(Kadena Air Base)永久部署战机,并且正加紧建设曾在二战时期发挥重要作用的马里亚纳群岛天宁岛(Tinian)北部基地与国际机场。
这样的部署应该也可以帮助到美国在印太地区的另一个盟友--菲律宾。过去一年,中国和菲律宾船只在南中国海发生多起冲突,而且两国围绕海洋领土的紧张局势继续升级。不过由于中国采用“灰色地带”侵略战术、游走在“武装冲突”的门槛之下,菲律宾难以启动《共同防御条约》让美军直接介入协助。
美国海军战争学院史塔克顿国际法中心(Stockton Center for International Law)主席詹姆斯•克拉斯卡(James Kraska)对美国之音表示 ,美国和盟友需要在南中国海地区建立持续的海军存在,向中国发送威慑信号:“没有人希望热战爆发。我们需的是海军力量的持续存在,不仅仅来自美国,还有来自朋友、盟友和其他善意国家的军队…集体行动是最好的结果,也是加强威慑力量的方式。中国只需要适应它已经同意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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