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后,在台湾和中国有生意往来的外国企业越来越担心中国攻打台湾的可能性。
哈里·莫泽(Harry Moser)是行业组织“回岸倡议”(Reshoring Initiative) 的创始人和总裁,这个组织旨在帮助制造业重回美国。
“一两年前,我几乎没有接到任何电话,而现在我接到很多电话,虽然我没有问他们,但我可以从他们的话中听出,管理层有人说了,‘把工作移出中国’。”莫泽告诉美国之音。
“对我来说,很明显,绝大多数的担忧是,在某个时间点他们将无法从中国获得产品,可能是台湾、可能是战争、可能是与中国脱钩,让中国对美国非常恼火,以至于选择不再向美国发货。所以我相信这是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莫泽说。
过去两年,中国解放军军机不断飞越台海中线,对台湾可能爆发战事的焦虑持续上升。今年五月,拜登总统在访问日本期间在记者会上说,如果台湾遭到入侵,美国将进行军事干预,使得台海局势更加成为关注焦点。
去年3月,时任美国印太司令部司令的戴维森上将表示,中国可能在2027年之前对台湾采取军事行动。中国政府当时驳斥称,这是在“渲染“中国军事威胁。
但最近几个月,一些公司开始更公开地谈论风险。
美台商会是一个集合了多家在台经商美国企业的非营利性组织。会长韩儒伯(Rupert Hammond-Chambers) 对美国之音表示,国际商界对台海紧张局势的加剧确实感到担忧。除了普京入侵乌克兰,国际地缘战略的不稳定,还有中国的作为,都是影响企业高管看待局势的因素。
“习近平作为中共中央军委主席,他对中国政策、中国前进的方向以及中国与世界其他地方的鹰派军事和政治关系的掌控越来越多,包括宣称台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部分。他们实际上在做的,不仅是言辞,还有军队现代化和中国在军事上的巨额投资,以及在台湾附近的空中、海上进行的训练的增加,中国军队训练的方式,引起了美国政府和其他政府的担忧,也引起商界对海峡不稳定的忧虑。”韩儒伯说。
关系千丝万缕 牵一发动全身
多年来,许多外国企业的产品生产都依赖被称为“世界工厂”的中国。微软、谷歌和英特尔等科技巨头也依靠中国的零部件供应商。
与此同时,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棉花生产国,许多国际知名服装品牌如H&M、Zara都是从中国寻求材料供应。
然而,新冠疫情导致许多台湾和中国的工厂关闭,冲击全球供应链,一些公司开始悄悄地将生产线从中国和台湾转移到越南和马来西亚等国家。此外,美中在知识产权盗窃、贸易失衡、中国对香港的镇压以及对新疆维吾尔穆斯林的迫害等问题的争端加剧了这一进程。
也正是由于这样紧密的经济来往,曾在奥巴马政府时期担任负责中国事务的美国助理贸易代表穆恩(Jeff Moon)告诉美国之音,中国攻打台湾的可能性很小。
他说:“首先,我认为中国现在忙得不可开交。不仅经济放缓到上季度增速为0.4%的极低水平,而且习近平在几个月内面临连任,还将面临俄罗斯在入侵乌克兰后遭遇的巨大风险。。。此外,台湾是一个人口集中的小岛,(战争)将造成巨大的生命损失。也会重创民主。。。台湾有着世界上最繁忙的航线之一,所以它不仅会影响台湾,不仅会影响中国,冲突会影响整个地区,甚至全球。。。所以我认为机会很低,因为包括中国在内每个人的成本都很高。”
韩儒伯也同意这样的观点。
“如果他们不能成功实施攻击,或者即使是某种双方都不是赢家的僵局,那么中国面临的风险是巨大的,这对中国来说是一个大问题,不仅仅是它在全球的定位,很可能威胁到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他说。
如若开战 外商该怎么办?
但是,美国企业研究所 (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 的亚洲专家扎克·库珀 (Zack Cooper) 对《金融时报》表示,之前许多公司假设不太可能发生涉及大国的重大冲突,但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使这一假设无效。“现在的问题是,哪个大国可能有严重的军事突发事件,而台海危机对很多人来说是显而易见的联系。”
美国时事评论员、《中国即将崩溃》一书作者章家敦也对美国之音说:“(中国)入侵(台湾)的可能性远远高于大多数人的想象。它可能比大多数人预期的要早得多。”
章家敦认为,在台湾的美国企业应当撤离台湾,以防备中国武力攻台。“战争可能是全面的。即使不是这样,冲突也很可能会破坏横跨太平洋的供应链。在充满冲突的世界中,只有短的供应链才是可行的。”
章家敦还表示,一旦战争爆发,除了发布撤离建议,美国政府对于保护在中国和在台湾的美国公司几乎使不上力。他呼吁企业不应该等到国务院的警告才采取行动。
前美国助理贸易代表穆恩也指出,每家公司都需要有一个风险管理计划,至少考虑几件事。
“首先,他们需要做一个盘点。他们需要确保知道他们在那里有什么人,他们在台湾所处的位置,他们拥有的设施,他们的供应商、客户、他们在台湾的交通安排。所有这些事情,假设他们知道这些事情。然后他们需要考虑不同的场景。。。他们需要考虑每一种可能的情景,以及他们将如何应对情景升级中的每一步。。。这将使公司能够在事态发展时对其做出理性反应,而不是陷入当下的情绪中,并可能犯下没有完全考虑清楚的错误。”
不过美台商会会长韩儒伯说,西方企业不应反应过度。
“我认为西方公司不应该对现在发生的事情反应过度。没有什么是预定的,没有什么是预设的。几个世纪以来,全球投资经历了全球政治不稳定的不同时期。但这并没有阻止资本部署以便抓住机会。”他说。
与此同时,韩儒伯也强调,在台企业应当加强与世界其他地区开展合作和资本部署,以提供更多的平衡,确保减少供应链的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