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 在众多优秀作品中,您最喜欢哪一张?
柯锡杰: 很多。哈哈哈。
卡拉: 《等待维纳斯》?
柯锡杰: 《等待维纳斯》,我在地中海(爱琴海)看了那么简单的一个(风景), 不知道怎么拍,可是还是按了快门。没有想到这张变成我的一个(代表作)。有时候一刹那就按了(快门),有时候想, 到底这么简单的(风景)怎么去构图?可是还是眼睛闭着,啪,按了(快门),可是没有想到这张照片变成了一个杰作。
《等待维纳斯》中鲜艳、纯正的色彩得益于柯锡杰使用的“转染法”。
用一张底片制作三张分色片,将染料分三次转印在特制相纸上,“转染法”能最大程度地保留彩色底片的丰富层次,所印照片三百年不变色。如今转染原料已经停产,这门手艺也几乎消失。
美国彩色摄影大师艾略特.波特热衷于“转染法”,柯锡杰是唯一以使用“转染法”著称的亚洲摄影家。
卡拉: 还有一张您的作品我也非常喜欢,就是《金海》。我觉得那个时刻,那个角度,那个景象一定是非常来之不易的。可不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创作过程。
柯锡杰: 《金海》的拍摄是我不能否忘记的一个霎那。就是我跟诗人郑愁予,两个人一起喝酒,喝酒,喝得(很多)。那个时候很会喝酒。两个人喝到快天亮了我还不知道。然后他说,柯,我要去睡了。我说,管你,我还没有喝够。没有想到,哇,还没有天亮,可是从东方慢慢地亮,一下子亮起来的一霎那, 刚好我相机在三脚架上面,所以我只按了一张,没有了。
卡拉: 只照了一张?
柯锡杰: 对,为什么呢,因为天亮,太阳要出来,那种亮只有几分之一秒,所以那个时候只拍了一张。那个时候如果相机没有在三脚架上的话,(照片)就没有了。所以那一张也是很难得的一张。
柯锡杰在葡萄牙拍摄的作品《树与墙》对樊洁兮有特殊意义。两人相识时,柯锡杰刚离开纽约,结束八个月的旅行摄影回到台湾,樊洁兮从日本留学归来。两人年龄相差24 岁,这段感情受到樊洁兮母亲的反对。而正是这张《树与墙》使他们的感情进展出现转机。
柯锡杰: 树与墙这一张,是一个不动的东西,可是有一种让你感觉到他应该要一起的感觉。好像树是融入在墙壁。其实我现在有一件事不会忘。就是她母亲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可是她的姐姐看到那一张照片,说,妈妈我带你去看柯锡杰的作品。就是她的姐姐带妈妈,妈妈对艺术方面也非常有眼光。所以她说,能够拍成这样的人,大概不会是坏人。
卡拉: 您在纽约更多的是商业摄影,拍杂志或时尚题材。之后您怎么决定要放弃这一切,我要去流浪,要去拍风景。是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的?
柯锡杰: 我这个人不会想一直拍下去,我一定要换换换,这个是我的个性。所以你看我全世界跑,有时候沙漠,撒哈拉沙漠,什么都(拍)。反正我个性很喜欢,没有去过的地方我都不让他从我的眼睛(错过)。所以可以说全世界都是我拍照的对象。
卡拉: 有人将您的风格定义为“心象摄影”,也有人说您是极简主义。您怎么定义自己的风格?
柯锡杰: 极简主义是我拍照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风格。
樊洁兮: 我觉得柯先生本身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他只有专注在他的艺术里面,其它的他是生活白痴。
柯锡杰: 生活白痴啊?
樊洁兮: 对对对。
柯锡杰: 讲得好!
卡拉: 您二位相伴三十多年,给对方也有相互激励、促进对方进步的作用。我想先问樊老师,柯老师比您成名早一些,他对您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樊洁兮: 柯先生很爱舞蹈,我一开始就是看他拍的舞蹈。所以我们在话题里面脱离不了对舞蹈美学的讨论、研究、认同。很多肢体美学我们谈起来特别投机。 跟他在一起,很多事情我也会从他的摄影里面去发掘自己创作中要注意的东西。因为他是视觉艺术,我们舞蹈舞台上展现的时候,同样,观众看我们是一种视觉。所以我会注意到,这个减法应该注意到我的创作里面。第二,我会考虑到观众怎么看我的编舞,对舞蹈视觉的处理上,会比一般的人更小心、更仔细一点。
卡拉: 樊老师说您摄影的成就给她很大的灵感和启发,那么樊老师对您有什么启发和影响?
柯锡杰: 她看我的照片,她的批评都很对。她很会看。如果我娶一个对这没有神经的人,生活过不了吧,没有意思了。我拍的东西,她一看就知道这个很好。所以等于是旁边有一个(参谋)。我所有做的事情她都会(提意见),而且她提的意见我都觉得很(对)。到现在还是,我的作品让他看,好多时候,我就觉得,嗯,这个女的很会看。
如果我娶一个对这方面没有兴趣又没有眼光的人,那我的一生应该是非常无聊吧。
两人结婚时柯锡杰已名声大噪,樊洁兮是一名舞蹈班老师,两人选择在法院低调公证结婚,没有婚纱,也没有仪式。
结婚二十五周年时,由柯锡杰亲自掌镜,为两人拍摄的婚纱照,弥补了樊洁兮的遗憾,为两人的感情留下永久的记忆。
(美国之音进行一系列采访,反映有关美中关系及美国政策的负责任的讨论和观点。被采访人所发表的评论并不代表美国之音的立场。)
YouTube视频:用一生演一场不后悔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