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天早晨开始工作前,韩国新总统尹锡悦都会在总统办公室外的大厅里停下,与一众驻扎在这里的记者交谈。尹锡悦站在红地毯上,面对着照相机闪光灯以及吊杆麦克风,记者争相喊话提问,尹锡悦就各种议题发表观点。这些话题有时严肃,有时轻松。
尹锡悦评论了韩国流行乐团防弹少年团是否应该豁免服兵役,他评论了朝鲜何时进行下一次武器测试。尹锡悦还经常回答关于妻子的问题,他的妻子因其奢华的个人形象和繁忙的公共日程安排持续受到媒体的关注。有一次,他随意邀请了一名记者吃泡菜火锅。
这是尹锡悦对竞选承诺的兑现。这位保守的政治局外人过去从未在选举中获得任何职位,尹锡悦承诺他会比过去的韩国总统更加容易接近,而过去很多总统因为与媒体接触太少受到批评。
尹锡悦的非常规沟通方式在其他国家可能是常态,而在韩国则是前所未有的。除了年度新闻发布会以外,韩国总统很少会见媒体。当他们会见媒体时,他们的评论通常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且是正式的,不过评论的内容却是不痛不痒。
如此一来,尹锡悦所谓的“门前”记者会在韩国政界掀起了波澜,批评人士指,尹锡悦的行为肤浅、有失尊严,拉低了政治礼仪标准。首尔西江大学传播学教授于贤宰(Yu Hyun-jae)认为,这是“幼稚的闲谈”,“这种随意的语言可能是从美国发展而来,但在韩国没有这种文化”,于贤宰告诉美国之音。
甚至尹锡悦的一些保守派盟友对他的非传统沟通方式感到不安。前韩国主要保守党领袖金钟仁(Kim Jong-in)在当地媒体采访他时说,尹锡悦的评论过于简单化了。金钟仁表示,政治辞令不应以“普通人说话的方式”来构建。“因为总统的言论是直接向公众传达的,它应该复杂并且经过深思熟虑”,金钟仁补充道。
设定议题
到目前为止,韩国媒体正充分利用新总统平易近人的姿态。尹锡悦的即兴评论主导了政治报道,产生了突发新闻,引发了新的新闻周期,并且向全天激烈辩论的脱口秀节目提供素材。
一些批评人士担心尹锡悦会利用这种反馈循环来产生公众辩论或者制造干扰,特别是在他政治前景恶化的情况下。尹锡悦上任仅一个月,他的支持率就下跌到45%以下。
尹锡悦的辩护者认为,在民主社会中利用总统职位设定议题是很自然的事情,说服力是制定政策的关键。他们认为,尹锡悦只是直接向民众讲话,绕开了普遍被认为有偏见的媒体。
此类策略在世界民主国家愈发普遍。美国前总统特朗普一天数次向记者讲话,并以近乎从不间断的方式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他的想法。
只有一个特朗普
一些评论人士将尹锡悦与特朗普对比,指出这两人都是相对没有意识形态的局外人,在成为总统之前缺乏从政经验。
但是比较仅到此而已。特朗普作为一名前电视游戏节目主持人,拥有数十年和媒体打交道的经验。而前检察官尹锡悦经常在镜头前显得局促不安,他的许多盟友担心他会失态。
另一个区别是,尹锡悦不像特朗普那样利用社交媒体,特朗普经常使用推特对批评者和竞争对手实施高度个人化的侮辱。
“特朗普对外界的评论通常是混淆视听,或者是自我推销”,“尹锡悦似乎是严肃回答问题,并且做出善意的努力”,韩国釜山国立大学政治学教授罗伯特·凯利(Robert Kelly)说。
“任何民主国家的总统都拥有巨大的权力设置议题——霸占讲坛等等。我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凯利补充道。“如果尹锡悦垄断讨论,(韩国议员)可以反击。”
然而,有关尹锡悦对媒体态度的担忧可能挥之不去,其中一部分原因在于韩国是一个年轻的民主政体。在一家左倾报纸的记者看来,很多韩国人记得过去的军政府统治时期,每天早上报纸头版都会忠实地登出总统的讲话。今天的动态可能根本不同,但是尹锡悦的做法仍然令很多韩国人感到不安,这名没有被授权公开讨论这个问题的记者表示。
作为解决方案,韩国非党派记者协会宽勋俱乐部建议缩减在尹锡悦办公室外安营扎寨的媒体规模。该组织表示,这项重组方案将会让门前记者会更加有实质意义,部分是提高提问的质量。宽勋俱乐部说,总统办公室还没有回应这项提议。
在此期间,尹锡悦应对媒体似乎更加自如。近几周以来,他的门前记者会持续时间更长,这给了他的支持者和批评者更多辩论的空间。
“如果他尝试新事物,这可能被认为是正面的”,仁川国立大学教授李俊汉(Lee Junhan)表示,“如果最终只是一场作秀,那就是个问题。”
首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