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基米尔·列宁如果在世,目睹此情此景,他会怎么说呢?
在布尔什维克革命后,“其他很多克里姆林宫大腕很快就享受起权力的象征,而列宁和(妻子)却生活得相当简朴。他们的室内布置跟他们流亡的时候类似,不加虚饰。”获得好评的新列宁传的作者维克多·塞巴斯蒂安这样写道。
列宁夫妇极少在食物丰盛的克里姆林宫餐厅用餐。人们可以看到列宁的妻子“胳膊夹着黑面包,拿着一罐汤,步履沉重地走在人行道上。”
列宁在1924年去世,这位苏联领导人的遗体被涂上蜡,保留至今,躺在红场的列宁墓内,供人瞻仰。在列宁墓的对面还有另一处圣地,而这里的主题却是炫富消费。
炫富消费
周末到了,古姆(GUM)百货商店里到处都是有钱的莫斯科人,还有瞪大眼傻看的俄罗斯外地人和中国游客,他们买不起品牌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包括卡地亚(Cartier)、普拉达(Prada)、爱马仕(Hermes)、宝格丽(Bulgari)、约翰·罗布(John Lobb)和万宝龙(Mont Blanc)。
记者试穿了一双约翰·罗布绒面布洛格鞋。价钱是多少?只要2600美元!在伦敦,同样的鞋已经是天价了,而这里是伦敦的两倍。
古姆百货商店精巧的橱窗吸引了游客的摄影镜头,丝毫不亚于克里姆林宫和有着九个洋葱顶的圣瓦西里大教堂。踏入红场之际,几乎人人都会在百货店外驻足,盯着橱窗看上几眼。不过,两个留着胡须的意大利老人却是例外。他们无视古姆的存在,戴着列宁式的帽子,满怀敬意,步履蹒跚地迈向列宁墓。
莫斯科新颜
对多年来没有来过俄罗斯首都的人来说,莫斯科的面目一新让人称奇。市中心的基础设施让很多西欧首都相形见绌。昔日破败失修的建筑修葺一新,一个巨大的金融中心已经建成。
莫斯科号称拥有新的美食名厨餐厅、时髦酒吧和豪华酒店。膀大腰圆的保镖也换了形象,他们如今长出了脖子,穿上了量体裁衣的意大利西服,可以跟市中心旅游警察一样彬彬有礼。
不过,莫斯科市中心的喧嚣繁华距离多数俄罗斯人的日常生活却很遥远。俄罗斯人平均每月只挣558美元。即使是首都的技术员工也要干好几个月才能买得起约翰·罗布鞋。在莫斯科,一名受过良好教育、拥有技能的员工平均月薪大约为1千美元。
记者将近20年前曾在这里短暂生活。当时买衣服只有三种颜色可挑:灰色、黑色和略带性感的棕色。如今大不一样了。另一个可以注意到的变化是,当下的莫斯科人在公开自我表达方面远远不像共产党体制结束后头几年间有那么多的拘束了。当时,在公共场所,除了抗议的时候,莫斯科人仍然普遍面带苏联时代的谨慎表情,不露任何真心。
神经毒剂袭击事件的后果
前俄罗斯间谍谢尔盖·斯科利帕和女儿尤利娅在英国遭到神经毒剂袭击的事件引起英国的愤怒,西方政府纷纷展开外交报复。记者事先得到同行警告说,要有心理准备面对俄罗斯人的敌意。但记者并没有经历任何敌意。官方会有一些寻常的不满和找麻烦,而且不厌其烦地暗示所有西方记者都是间谍。记者的电话有回放,这是有人窃听的迹象。
今日俄罗斯记者的敌意最深。这些记者有着怪异的履历表,他们喜欢做的事情一定会让鬓发斑白的克格勃特工感到内心暖洋洋的。在乌克兰顿巴斯地区,记者看到一位今日俄罗斯的女记者兴冲冲地向全副武装的亲俄分离分子指认她觉得是特务的西方记者。在顿涅茨克的一次记者会期间,有人发起了为分离主义事业募捐的活动,西方记者拒绝掏钱,遭到了她的怒斥。
斯科利帕中毒事件让国有媒体今日俄罗斯大为亢奋。克里姆林宫官员和俄罗斯议员对这一事件的解释不断变化,有些仿佛就是天方夜谭,而今日俄罗斯则让一系列越来越不可信的人物出场,支持官方一会儿一变的立场。照他们的说法,谁都可能是在英国领土施行神经毒剂袭击的幕后黑手,可能是“邪恶”的英国人自己,也可能是无辜躺枪的瑞典人。不过,英国眼下在俄罗斯人中间很难推销英方的说法。
到目前为止,英国的公开说法是,刺杀企图得到了俄罗斯国家政权的支持,他们的依据是俄罗斯具备作案能力和行刺动机,以往还有高度侵略性的一贯行为,包括吞并克里米亚、对西方国家施行网络袭击,此外,英国境内接连发生过俄罗斯异议人士、普京批评者和前间谍死亡的离奇事件。
然而,英国未能证明在袭击事件中使用的苏联研制的神经毒剂“诺维乔克”(Novichok)是俄罗斯实验室制造的,这让克里姆林宫可以照用当年美国黑帮老大艾尔·卡彭的套路为自己辩护。在芝加哥发生了一次血流成河的大案之后,艾尔·卡彭曾说:“好像每次发生犯罪案件都要由我负责。”
星期二,位于波顿道恩的英国国防部实验室的一位顶级科学家披露说,他的团队一直无法毫无疑问地确定毒剂是在俄罗斯制造的。他说,科学专家还没有“辨别出确切来源”。这和英国外相鲍里斯·约翰逊等人的说法有了矛盾。约翰逊两个星期前对德国电视台说,波顿道恩“明确”判定袭击事件中所使用的神经毒剂源自俄罗斯。
作案可能性与作案证据之间的这种缺口让一些人批评说,英国在本案中证据不足,夸大结论。这加大了英国首相特雷莎·梅维持她建立起来的惩罚俄罗斯的西方同盟的难度。
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所在政党的副主席艾敏·拉舍特星期二说:“如果有谁要强迫几乎所有北约国家都团结在一起,那是不是应当拿出某种证据?”
欧洲已经出现裂痕。斯拉夫国家最不情愿加入大规模驱逐俄罗斯外交官的行动。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和保加利亚没有驱逐任何俄罗斯人。“我们没有看到多少铁幕的出现,更像是铁纱的出现,”一名西方外交官调侃说。
根据国营民调机构全俄舆论研究中心(VTsIOM),只有3%的俄罗斯人相信俄罗斯要为斯科利帕中毒事件负责。9%的人认为是事故,17%的人怀疑作案者是犯罪分子,38%的人认为,下毒的是俄罗斯的敌人。
独立观察人士一般并不轻信全俄舆论研究中心的民调,不过该机构在斯科利帕事件上的民调结果与记者本人与莫斯科人交谈时的体验并没有太大差异。然而,在年轻的莫斯科人中间,他们最大的担心是不容易拿到去西方国家的签证了。他们还担心俄罗斯会越来越远离西方,变得更加封闭。
一名20来岁的女青年从西伯利亚搬到莫斯科,从事市场分析工作。她对记者说:“你如今能在莫斯科这里看到这么多的美好事物,那是因为我们对世界更加开放了。我希望我们别走回头路。”
火灾惨案
记者与这位女青年谈到了西伯利亚城市克麦罗沃3月25日发生的购物中心火灾惨案。她就是来自这座城市。至少有64人死于那场大火,包括41个孩子。虽然普京总统在火灾发生两天后访问了这座城镇,但是她仍然对他感到不满。
读一读普京在克麦罗沃对当地官员讲话的文字记录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他摆出了一份强悍和直爽的样子,保证要惩罚那些未能落实建筑规范和防火规定的官员和检查员。但是普京的话语里没有多少人情味。他没有表达对痛失子女的家长的感同身受,对那些肯定在最后时刻经历了可怕痛苦的遇难儿童,他也没有讲出任何动情的话。
接下来的一句话不由让人毛骨悚然。普京总结说:“我们谈论人口学,鼓励人们多生孩子,可看一看,这次事件让我们失去了多么多的孩子。”
他的这番话激起了莫斯科回声电台主播奥尔加·比什科娃的愤慨。她对记者惊呼道:“他居然在谈人口学!人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是农奴,要有很多农奴,因为需要劳力。或者牲口?他怎么能这样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