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5月2日),总部位于洛杉矶圣塔莫妮卡的独立经济智库,米尔肯研究所(Milken Institute),在其正在召开的三天年会上,就中国的投资前景举办菁英专题讨论。数名华裔跨国投资家和企业家分享了各自的观察和思考。
这场名为“业内人士看中国”(Insiders’ View on China)的讨论会指出,近两年,中国政府收紧对私企驱动下的资本主义的控制,声称要通过实施新法规,遏制日益严重的社会和财富不平等;习近平推进的这一改革,正给中国的经济和金融前景投下阴影。
与此同时,法国《世界报》(Le Monde)驻京记者勒梅特(Frédéric Lemaître)刊文称,“中国经济处境危急”。
报道称,三名经济界名人“共拉警钟”。其中,香港太盟投资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长、《财富》2020年中国最具影响力的30位投资人之一的单伟建,据称通过给客户视频表示,中国经济“三十年来最糟”;他目前对在中国可能的金融投资“非常谨慎”。
另一位,摩根斯坦利亚洲的前总裁斯蒂芬·罗奇(Stephen Roach)向媒体表示,中国的主要问题是清零政策、亲普京的立场以及对科技的打压。
第三位,欧盟中国商会的主席沃德克(Jörg Wuttke),近日接受瑞士《市场报》采访时表示,中国今年经济增长“将低于4%”;而且,清零政策使得“中国正在失去作为世界最大产品供应国的信誉”。
那么,投资人、企业家是否应该继续投资中国?那里是否还有投资的新机会?这些机会可能来自哪些领域?
中国现状:市值蒸发千亿美元计 外国投资大量撤离
米尔肯讨论会指出,中国政府多年的松绑,推动了许多领域的巨大增长,包括互联网服务和电子商务、教育、旅游和酒店以及金融,等等。不过,这样的宽松环境已是昨日黄花。
活动主持人、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的余文琦(Wuenchi Yu)指出,“去年,中国经历了对科技板块最严厉的打击,其范围之广、强度之大、速度之快,使投资市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震荡。其中,仅‘教育双减’政策,就使得教培行业市值蒸发了一千亿美元……在一个如此重视教育的国家,我想不通,政府为什么这么做。”
她还认为,当前的上海疫情防控,以及乌克兰战事,都为中国经济前景的不确定性雪上加霜。
余文琦引用位于美国首都华盛顿的“国际金融研究所”(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Finance)刚刚公布的数据说,今年第一季度,撤出中国的资金规模前所未有。
“国际金融研究所”的数据显示,从中国股票到债券的海外投资大量流失;该机构的报告称,俄乌战争爆发后,资金撤离中国的规模,超出任何其他新兴市场的资金外流,“这说明,投资人在用新的眼光看待中国,尽管现在做出任何确定性的结论,还为时过早。”
中国投资形势复杂,商机仍在
19年前进入金融投资领域的唐堂(Donald Tang),目前是私募股权公司 Celadon Partners的创始人与和合伙人。该公司专注于寻找错误定价资产,重点集中于消费者领域。
唐堂认为,如果要问“是否还能投资中国”,未免过于笼统和简单化。
他说,世界很复杂,除了中国国内问题,外部因素也在产生巨大影响,“这包括美国和欧洲的通胀;其次,人们询问的其实是某些领域是否可以投资,就是投资主题,当然这些主题是变化的。我认为,像今天我们这个专家组的成员都能灵活调整;最后,投资既是宏观的,也是微观的。这涉及到了解一家你想投资的公司及其处境的详细情况。有些股票低于面值交易,但公司却有盈利。”
唐堂认为,投资人不仅可以投资中国,而且,中国还是一个相当有趣的投资地,“只要你足够灵活,有辨别力”,而且,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与中国有经济联系。
马丁·李(Martin Li) 目前是 Hype 的合伙人,“主要帮助高速成长的美国科技公司扩张进入中国”。
马丁说,他赞同唐堂的分析,认为“中国对于我们而言,肯定是可以投资的地方,不过,需要精心选择,而且自己知道要在哪里寻找”。
他认为,有一个令人激动的领域值得关注,这就是商机市场(niche market),具体包括球鞋、收藏品、手表之类的“保值且具有未来投资价值的物品”;这些物品与新冠背景下人们关心的共同利益相契合,“可以使用这种方式来寻找共同兴趣,然后,在此基础上创建一个群体”。
说投资,谈估价
马文彦(Winston Ma )是风险基金公司CloudTree Ventures的合伙人。他是投资家,律师,作家,也是客座教授。
他说,自己“在中国生长,受美国教育”, “之前事业做得风风火火,多为跨越美中两国,直到2019年回到美国”。
马文彦说,对于是否可以投资中国,这“其实说的不是投资,而是估价”;而且,投资人对政府影响和对监管不确定的担忧一直存在,“你需要做的是,把不确定性计入考量,然后调整估价模式。”
定居于新加坡的杨展(Zack Yang),为“海外一站式中国付款直通车”-- 数字化支付平台FOMO Pay 的共同创始人,企业家。
杨展表示,他合作的公司包括阿里巴巴、腾讯、字节跳动等,“我们幸运地成为这些公司扩张海外的第一批合作者;我们过去七年中,一直在成熟市场和新兴市场之间架起桥梁。”
他坦承,过去两年中,目睹大规模金融和人才的跨境流动,“回到是否能投资中国的问题,答案是肯定的,但需要满足一些条件,而且需要仔细挑选你要获得回报的领域。对于一些风险,包括金融风险,监管风险,都要在作出投资决定之前考虑好。”
杨展特别提到,一篇关于“网络3.0”的讨论文章,最近在中国高科技业内疯传,“这是给投资人的一个信号”。
政治因素牵动商业走势?
杰森·谭(Jason Tan)是时代资本(Jeneration Capital)的合伙人,过去18年来,一直在中国做职业投资人,“关于是否可以投资中国这个问题,我们每隔三四年就会听到一回。不过,这次不一样。”
杰森·谭说,这次人们评估的风险指标是个多面体,而且“可能有点超越审批过程本身”;“你现在要看美中之间的地缘政治紧张关系,要看证券交易委员会,会计委员会,还有俄乌战争可能导致的制裁”。
他指出,股市价格从高峰时期下降了85% ,“而且是互联网泡沫破灭以来最严重的下挫”。不过,即便如此,中国仍然值得投资。原因有三个:第一,中国将继续创新;第二,根据政治局的会议,以及刘鹤的讲话,“我们认
为,投资环境仍然朝向更有活力和更可持续的方向发展”;第三,“我们实际上不认为,中共党内存在能够抗衡习近平的敌对势力,以至于能挑战他的权力。我还相信,习希望留下的政治遗产是和平统一台湾”。
美国著名金融投资人、威廉指标创始人,拉里·威廉姆斯(Larry Williams)告诉美国之音,他虽然不认为应该完全回避投资中国,但是,“政治正在把商务逐出中国”。
威廉姆斯说:“他们要在世界当老大,不想跟别人友好相处,要搞独裁。任何负责任的生意人都不会说,我要到那里做生意……你看,他们现在把(上海)每个人都锁起来,不给自由。他们捆住人民的自由,难道不会捆住公司和商家的自由吗?反正我在中国经历过的开放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们自己已经关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