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中俄关系近年来无疑越来越紧密,但最近披露出来的文件显示,俄罗斯军方仍担心中国的强势崛起可能威胁其领土主权。
英国《金融时报》上星期援引泄露出来的秘密文件报道说,俄罗斯拟用战术核武器来击退中国在远东地区的入侵,而且动用核武器的门槛之低令人感到震惊。报道披露了2008年到2014年间起草的29份兵棋推演的多种场景,但同时援引专家的话说,直到去年11月,俄罗斯还在中俄边境附近进行核导弹演习。
军事问题专家、《福布斯》资深撰稿人克雷格‧胡珀(Craig Hooper)最近也撰文说,尽管俄罗斯正在忙于在乌克兰战争,但去年还是在与中国接壤的地区进行了两次可以搭载核弹头的“伊斯坎德尔”(Iskander)战术弹道导弹演习。
中国和俄罗斯早在在2001年就已签署有睦邻友好合作条约,承诺“互不首先使用核武器和互不将战略核导弹瞄准对方。”
俄罗斯科学院世界经济及国际关系研究所(IMEMO RAS)国际安全中心主任阿列克谢·阿尔巴托夫(Alexey Arbatov)曾指出,与西方国家不同,中俄两国坚持不结盟,“因此,潜在的核威慑也存在于这里—很可能有些俄罗斯的战略核力量和短程核载具暗中瞄准了中国。”
这位军事专家2014年曾在俄罗斯政治评论网站Smart Power Journal上披露,“在中国方面,其50枚陆基弹道导弹中的一些可能瞄准俄罗斯的欧洲领土,而位于沈阳和兰州北部军区的60枚中程弹道导弹以及150枚陆基作战战术和巡航导弹中的一些显然是瞄准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
英国智库国际战略研究所(The 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Strategic Studies)战略、技术和军备控制主任威廉‧阿尔伯克(William Alberque)上星期对《金融时报》报说,“俄罗斯继续加强和演练其在远东地区靠近中国边境的核能力导弹,其中许多系统的射程仅能打击到中国。”
尽管这些文件可能从一个罕见的角度揭示出俄军如何看待两国关系,但是政治观察人士也指出,俄罗斯进行这样的演习并不令人感到意外,这些演习不过为军方正常的防人之心之举。
“策划可能的战争场景以及他们将如何应对,这不过是军队的惯例做法。”美国智库哈德逊研究所高级研究员、政治军事分析中心主任理查德·魏茨(Richard Weitz)说。
魏茨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指出,邻国之间进行这样的演习并不奇怪,俄罗斯在2008年和格鲁吉亚境交战之后启动了强有力的演习计划,常常针对北约、日本、韩国进行各类演习,甚至他也听说过还有针对伊朗的演习。
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国际事务教授罗伯特·萨特(Robert Sutter)说,中国也可能进行类似的演习,而“俄罗斯非常依赖核武器,如果中国决定采取行动,这实际上是他们保护自己的唯一方法。”
俄罗斯偶有不满
去年8月,中国自然资源部发布了新版标准地图,将周围大批争议领土正式纳入中国版图,引发了印度、马来西亚和菲律宾等国的外交抗议。这份被中国官媒称为“一点都不能错!”的地图也修改了被中国称为黑瞎子岛、俄罗斯称为大乌苏里岛、或博尔乔伊乌苏里斯基岛(Bolshoi Ussuriysky)的主权所有。相对其他国家的强烈反响,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玛丽亚·扎哈罗娃(Maria Zakharova)仅温和地表示,俄罗斯和中国“两国之间的边界问题已经得到了最终解决”。
此前,中国还曾在去年2月发布命令,要求将俄罗斯远东地区多达八个地名更改为使用符合传统的中国名称,如符拉迪沃斯托克要加括注“海参崴”。俄罗斯对此也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然而在另一方面,俄罗斯对中国偶有不满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去年俄罗斯政治新闻网站cherta曾披露说,中国对俄罗斯的间谍活动比其他任何国家都多。该网站详细披露了几起中国间谍案的详情,除了最引人注目的涉及物理学家德米特里·科尔克(Дмитрия Колкера)一案外,还包括了北极科学院院长瓦列里·米特科(Валерий Митько) 向中国情报部门提供有关探测潜艇技术等六起大案。
汉学家、前《商业人报》记者米哈伊尔·科罗斯蒂科夫(Mikhail Korostikov)认为,俄罗斯特工有意公开了这些案件。他在卡内基基金会网站上撰文表示,尽管他们本来是可以轻易地保持沉默,以避免激怒北京。
俄罗斯的怨气去年还曾借一位前政府官员之口偶尔有所表现。俄罗斯前外长安德烈·科济列夫(Andrei Kozyrev)去年3月在接受美国福克斯新闻采访时将中国领导人描述为“无情的商人”,并表示“中国永远不会将(普京)视为平等伙伴,甚至盟友。”
“普京可能会去中国,”俄罗斯前外交部长安德烈·科济列夫告诉福克斯数字新闻。“他去中国是因为他在其他市场没有竞争力,他把原材料卖给中国,但中国永远不会把他当作平等的伙伴,甚至是盟友,因为他们不需要。”
北京亲俄派占上风
总部设在列支敦士登的国际政治风险咨询公司“地缘政治情报服务公司”(Geopolitical Intelligence Services AG)星期二(3月5日)的一篇报告说,当今中国政坛上亲西方派衰落,亲俄派得势,已在统治精英中占主导地位,一个典型的例子是最近任命董军为中国新任国防部长,他曾被习近平亲自挑选到俄罗斯最高军事机构俄罗斯联邦武装力量总参谋部军事学院接受培训。
在乌战伊始一度高估了俄军之后,这篇报告说,“北京的亲俄派可能会再次开始相信莫斯科最终会在战争中获胜。”
俄罗斯战败被认为有可能导致普京下台和俄罗斯倾向于倒向西方,令俄罗斯从分散美国的注意力的战略缓冲转而成为中国的巨大战略压力乃至威胁。
目前两国间的紧密关系在相对程度上建立在习近平和普京的个人关系之上,这虽然有助于不断加强两国关系,但也带来一定的不可预测性,两人都缺乏明显的接班人。
哈德逊研究所的魏茨说,在普京和习近平的领导之下,中俄关系目前非常稳固,“在他们之后,我认为有更多情况出现是可能的,但我认为,只要习近平和普京掌权,他们就会保持非对抗性关系。”
台湾《亚太防务》杂志总编辑郑继文说,被泄露出来的文件只是俄罗斯军方预案性的设想,并不代表双方必有一战,但是就未来发展方向来说, 俄罗斯内部一直有所警惕。
如果以两国的第一个边界条约、1689年的《尼布楚条约》来界定,一些中国人认为俄罗斯吞并了一百多万平方公里,是台湾面积的几十倍之多,或为中国“永远的痛”。
郑继文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说,“深层还有很多矛盾存在,虽然不能将他们的合作视为是表面的,我认为不管是主客观的形势和条件发生改变,这种合作的模式就会随着客观环境条件改变而有所调整,特别是未来如果随着俄乌战争的结束,俄罗斯会缓和和西方国家的关系,如果发生这样的状况,相对调整和中方的关系,发生这样的状况还是有相当的可能性的。”
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的萨特说,中国在乌战中对俄罗斯的支持证明中俄关系并不是权宜婚姻,但也不会永远坚如磐石,美国和盟国的关系基于价值观和坚定的承诺,而对中国来说一切皆为交易,“我的意思是,他们自己的目标和利益,而这些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的,他们也完全准备好根据自己的需要而抽身或另行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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