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当局正在评估是否与中国续签“一带一路”谅解备忘录。有报道指意大利总理梅洛尼(Giorgia Meloni)领导的政府有意退出中国的“一带一路”计划,但意大利当局尚未作出正式决定。有媒体报道, 意大利可能不再续签与中国的“一带一路”协议,取而代之以一份贸易协议。与此同时,意大利与台湾的关系在加强。
“效益不佳”?意大利欲退出“一带一路”
路透社援引近日援引意大利高层官员的话说,意大利很可能不再续签与中国的“一带一路”协议,但罗马需要一定时间与北京讨论这一敏感的话题。另有意大利媒体说,中国外交部欧洲司司长王鲁彤近日已经到罗马与意方商谈“一带一路”续约及领导人访问事项,意大利可能将与中国签订一份贸易协议取代现有的“一带一路”协议。
意大利媒体Decode39报道说,王鲁彤在罗马会见了意大利外交部官员,会谈重点围绕中国和意大利的伙伴关系以及“一带一路”倡议,并且讨论了未来意大利外交部长安东尼奥·塔亚尼(Antonio Tajani)、总理梅洛尼、总统马塔雷拉 (Sergio Mattarella) 未来访问中国事项。今年二月,中国外交部长王毅访问意大利时,“一带一路”同样是讨论的重要话题。
梅洛尼在去年11月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印尼巴厘岛举行的G20峰会期间会晤,并接受了习近平的访问邀请。年初有传闻指梅洛尼可能在5月访问中国,但到目前为止访问行程尚未确定。
意大利是七国集团(G7)中唯一与中国签署了“一带一路”倡议的国家。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2019年3月访问意大利期间,双方签署了为期五年的共建“一带一路”合作谅解备忘录,该协议将在明年期满。协议规定,期满前如不续签,一方应向另一方至少提前三个月发出书面通知,如双方无异议则协议自动续签。意大利官员指,意大利不与中国续签协议的理由是经济收益不佳。
意现任总理梅洛尼在去年9月上台前就表示不赞同前总理朱塞佩·孔特(Giuseppe Conte)加入“一带一路”计划的决定,而且这位来自右翼政党的领导人还罕见的就台湾问题表态。梅洛尼在大选前接受台湾中央社采访时表示,今后会强化与台湾的合作。梅洛尼在4月访问英国,与英国首相苏纳克签署合作备忘录,其中也提到反对单方面改变台湾海峡的现状。
中意“一带一路”基建合作受阻
2019年3月习近平访问意大利,两国签署一带一路倡议谅解备忘录,意大利成为七国集团中签署这项倡议的第一个成员。前总理孔特希望通过该项协议提振意大利经济,增加意大利对中国的出口。意大利的这一举动引发了美国等盟友的关切。当时的前副总理路易吉·迪马约 (Luigi Di Maio)告诉美国,与中国签署的协议纯粹是商业性质的。
尽管中国在实施“一带一路”项目上遇到各种问题。一些基础设施项目被叫停或是取消,在一些国家,这些项目被视为“债务陷阱”,中国领导层仍然将“一带一路”作为国家战略来推进。
2019年意大利与中国签署的“一带一路”备忘录包含多项协议,涵盖基础设施建设、文化、旅游、金融、能源等领域。近几年来,意大利与中国在能源制造业、意大利主权基金与中国基金联合投资方面取得了进展,但在关键基础设施方面,意大利和北约盟友以及美国站在一起。
开发意大利热那亚和的里雅斯特两个港口的合作协议,与中国政府建设巨头中国交通建设集团(CCCC)共同推进基础设施建设和与发展合作项目是中意“一带一路”协议的内容之一。意大利北部的热那亚港和的里雅斯特港是意大利最繁忙的港口,的里雅斯特港具有辐射中东欧的战略地位。
意大利企业和制造部部长阿道夫·乌尔索(Adolfo Urso)近日表示,不会让的里雅斯特港落入中国之手。他说,在乌克兰战争期间,由于乌克兰港口被俄罗斯封锁,的里雅斯特港和威尼斯港可以成为物流中心,“我们必须明白,重建乌克兰是欧洲经济复兴的引擎,就像二战后的马歇尔计划。”
近三年来,中国企业收购意大利企业多次受挫,中国企业在意大利面临更加严格的投资审查,前总理马里奥·德拉吉 (Mario Draghi)政府以威胁国家战略利益为由动用“黄金权力”法案,数次否决了中资公司的收购案,包括半导体设备制造、无人机、种子生产等行业。
尽管目前已经传出意大利可能不会同中国续签“一带一路”协议的风声,中国官方对此保持低调。中国驻意大利大使贾桂德4月26日在接受意大利《24小时太阳报》采访时,就续签协议的问题表示:“谅备并不是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条约和协定,它体现了双方加强各领域务实合作的政治意愿。坚持合作共赢是中意间不变的主流,真正符合两国人民根本和长远利益。”
美国智库威尔逊中心兼意大利国际关系研究所研究员尼古拉·卡萨里尼(Nicola Casarini)告诉美国之音,如果“一带一路”谅解备忘录续签,中国在意大利将会有更多投资,意大利企业在中国将有更好的市场准入;如果意大利不续签“一带一路”协议,中国会视为不友善的信号,但中国不至于采取像针对立陶宛那样的报复手段,因为中国需要修补同欧洲的关系。
他说:“由于中国试图从整体上修复同欧洲的关系,我认为中国政府不太可能把意大利单独挑出来实施商业报复,如同中国对立陶宛采取的措施,因为这将导致欧洲其他国家作为意大利的伙伴集体反弹,如此一来中欧关系将会恶化。” 他认为,一旦谅解备忘录被取消,中国政府可能会采取“更加巧妙”的报复措施,比如将贸易从意大利转向欧洲其他伙伴,像法国、德国等。
路透社报道指,协议签署四年多来,意大利从中获利增长不大,对中国的出口从2019年的130亿欧元增长到去年的164亿欧元。同期中国对意大利的出口从317亿欧元增长到575亿欧元。而同属欧元区的主要贸易伙伴法国和德国没有参与“一带一路”计划,去年对中国的出口却取得大幅增长。
中国官媒渗透进意大利
媒体合作是中意《谅解备忘录》中的另一重要部分。其实,双方在签署“一带一路”协议前,意大利媒体与中国官方媒体的合作就已经开始。意大利通讯社(Agenzia Giornalistica Italia)早在2011年就与中国官媒新华社签署了合作协议,2014年又成为《人民日报》的合作伙伴。意大利安莎社2016年同新华社签署了合作协议。
意大利广播电视公司、意大利最大的私营电视台Mediaset集团等主要媒体与中国官媒签订了内容互换协议,作为“一带一路”媒体合作项目的一部分,意大利媒体上出现了中国官方媒体提供的内容。
关注中国人权状况和新闻自由的意大利记者马可·莱斯宾蒂(Marco Respinti)表示,意大利与中国签订的“一带一路”协议是一个政治协议,而不是经济协议,协议的内容非常宽泛,像是两个国家之间的宣言。莱斯宾蒂注意到最近几年来,中国官媒的宣传越来越多出现在意大利媒体上。
莱斯宾蒂:“媒体需要独立,需要报道真相。很奇怪,意大利媒体说他们试图扮演监督者的角色,另一方面又与极权国家签协议,你如何在中国这样的国家说真话,如果你签了一个互惠出版的协议,但这不是互惠的,因为中国没有出版任何意大利媒体的内容,相反意大利出版了中国的内容,所以这在方法上、专业上、道德上都是错误的。”
私营电视台Mediaset曾经播出了中国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制作的有关“一带一路”宣传片,视频曾一度放在网站首页的显著位置。意大利广播电视公司、Mediaset、Class Editori还播出了中国央视制作的一系列影片,包括《习近平喜欢的典故》等节目。一些地方性电视台也播出了中国官媒的影片。
国官媒还通过购买意大利报纸版面刊登中国官媒的宣传内容。中国国务院举办的《经济日报》在意大利财经报纸《24小时太阳报》多次购买版面,以“聚焦中国”(Focus China)作为副刊名称,刊登《经济日报》的文章,宣传“一带一路”、中国脱贫攻坚成就、中国对外商投资环境改善等内容。
3月末,《24小时太阳报》编辑部发表声明,向报社提出抗议。声明内容指,编辑部要求内容在刊登之前需要经过编审,但报社方面忽视了这一要求,编辑部的声明指出,“聚焦中国”的内容是政治宣传,报社没有说明“聚焦中国”的四个版面是付费刊登的广告。声明指:“《24小时太阳报》把自身做成了独裁者的传声筒,他们传统上缺乏政治多元化、言论和表达自由、尊重少数群体,今天在亲普京的外交政策上越走越远。”
莱斯宾蒂认为,意大利媒体接受中国官媒付费刊登广告的做法可能影响媒体的独立性。“4到8个版面,显而易见整版都是中国的宣传,这令人震惊。这是一个微妙的话题,如果这是付费的内容,那么就有一个合同,他们就会说,我们收钱所以刊登此类内容,因为这是广告。但是作为一个读者,而不是记者,我就会怀疑,最后可能影响新闻报道的方式。这很容易理解,你从中国拿钱做广告,如果他们付给报纸一大笔广告费,明天你会刊登反对中国或者批评中国的新闻吗?”
与台湾的关系在逐步升温
台湾外交部近期正在筹备在设立“驻米兰台北办事处”,此为台湾在意大利的第二个官方机构,台湾方面认为此举将增进与意大利的实质关系。新的“驻米兰台北办事处”将在实质上发挥领事馆的职能。目前台湾在米兰设有台湾贸易中心,两者未来不会合署办公。
意大利在4月末派出代表团前往台湾洽谈半导体领域的合作。中国官方对于意大利与台湾正在升温的合作关系尚未作出激烈反应。另外,一个由意大利政界人士组成的代表团本来也打算4月访问台湾,但是,后来被推迟。
自1970年意大利与北京建交以来一直保持良好的关系,意大利极少就关于中国的敏感问题上发声,而这一情况开始发生改变,梅洛尼上台以来已经数次表示台海问题的关切。
美国威尔逊中心的卡萨里尼表示,过去意大利对外关系重视贸易。前总理德拉吉时代开始有所转变,新上台的保守派政府加速了这一进程,梅洛尼政府不光重视商业利益,也重视价值观。他认为,意大利企业与意大利制造部长阿道夫·乌尔索(Adolfo Urso)访问台湾,商谈芯片方面的合作,提升与台湾的经济和战略联系就是一个信号。此外,意大利还将派出军舰和航空母舰开往印太地区海域。
卡萨里尼表示,“当然,释放出的信息表示,(台湾海峡)现状必须维持,意大利可能准备最终准备加入美国及其盟友实施干预,一旦中国入侵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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