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我眼蒙上,开车把我带到一个‘伊斯兰国’法官面前,”23岁的库塞对美国之音记者说。一群流离失所的平民聚集在摩苏尔附近的一处境内难民营,人人都急于诉说他们在极端分子统治下的生活经历。
“他们用橡皮管子打我,威胁要杀了我。法官很快地查了查我的案情。我不知道他是从摩苏尔还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他说的是经典阿拉伯语,我被迫背对他坐着,所以我一直就没看到过他的面孔。”
库塞的罪名是企图逃离阿布·巴克尔·巴格达迪和追随他的圣战分子建立的哈里发国。这些人两年前占领了摩苏尔之后,让这座伊拉克第二大城市倒退了几个世纪,实行中世纪式的野蛮刑罚。女子会因通奸而被乱石砸死。持不同政见的人或者有间谍嫌疑的人会被砍头。被判违反了圣战分子“道德规范”而犯有小过的当地人会当众挨打,其他的人要忍受几个星期的监禁和再教育。
伊拉克北部有一些为境内难民设置的营地,包括在哈希尔的一座迅速扩大的难民营。在这些难民营周围走动,不难听到“伊斯兰国”恐怖组织如何残暴统治的故事。反对“伊斯兰国”的摩苏尔居民尽可能地呆在家里,因为害怕圣战分子“求婚”,父母们不让女儿出门。
库塞说,他有幸被释放了,不过他被警告说,如果下次再犯,定斩不饶。拿了他的钱的偷渡组织者挨了80鞭,被打得皮开肉绽。
过去的这两年让库塞49岁的哥哥穆罕默德不堪回首。“伊斯兰国”激进分子发起运动,恐吓当地居民,要他们遵守“伊斯兰国”所解读的伊斯兰律法,并恐吓对立派系。一想到他们为了这场运动而在摩苏尔的扎哈尔区举办的公开惩戒活动,这位有八个女儿的父亲就不寒而栗。
惩罚变本加厉
“很多人被公开处决或砍掉手,”他说,“有个女的因为通奸遭受石刑。我没有去。我看不下去。”不去是有风险的。缺席是会被注意到的。当“伊斯兰国”恐怖组织举行公开惩罚活动时,整个区会被封闭,一切车辆禁行。当地人奉命必须参加。
最近几个星期,这个哈里发国似乎惶惶不可终日了。他们在伊拉克和叙利亚不断丢城失地。与此同时,据逃离摩苏尔的平民说,惩罚也变得更加严厉了。在沉重打击下,“伊斯兰国”的宣传团队未能动用他们一贯使用的社交媒体战略来向全世界张扬他们的杀戮行为。不过,背井离乡的平民百姓说,“伊斯兰国”恐怖分子把人钉上十字架,而且对那些逃离摩苏尔的人也毫不手软。
库塞说:“惩罚更凶了。过去只是挨顿打的事情,现在就要被处死。”
对穆罕默德的女儿来说,逃出城就是解脱。在“伊斯兰国”入城之前,他所有的女儿都受到良好的教育。他21岁的女儿希望当天文学家,16岁的女儿一心要做画家,还向记者展示了她跟着家人趁着战斗的间歇仓皇出逃时不忘随身带着的几幅画。其中一幅是巴黎铁塔。她说:“我好想去巴黎看看。”
并不是所有难民营的居民都乐于找记者说话。很多人充满戒心,还有的人投来敌意的目光。其中一些戒心可能是出于总体的恐惧感以及流离失所者所受的精神创伤和失落。一位营地居民说:“有些人相信,即使伊拉克军队把‘伊斯兰国’赶出摩苏尔,那些激进分子还会回来的。他们不想说今后会给自己惹麻烦的话。”
谁是可信的人?
不过,敌意就是另一回事了。
上星期,在参观一处营地时,一名库尔德敢死军将军把手一挥,对一群目瞪口呆的来访英国议员说:“这里的人,他们都是‘伊斯兰国’分子。”
这种说法并不公平,不过一些营地居民对美国之音记者说,他们的邻居当中,有相当比例的人,甚至有人说是大多数的人都欢迎和支持“伊斯兰国”的极端统治,这主要是因为很多“伊斯兰国”的领导人来自萨达姆时代的复兴党。有多少人真心拥护“伊斯兰国”的意识形态,有多少人只是机会主义者或者是为了保命而与“伊斯兰国”勾结,一切无从知晓。
但是,库尔德高级官员丁达尔·泽巴里星期日说,重要的是要记住,很多逊尼派阿拉伯人被“伊斯兰国”控制了。他在埃尔比勒说:“这里的逊尼派阿拉伯人也是受害者。”他提到,库尔德敢死军在收复的村庄里要分清谁是可信的人,谁可能仍然支持 “伊斯兰国”,这是一项每时每刻的挑战。
随着摩苏尔攻势的展开,库尔德斯坦地区政府已经占领了埃尔比勒和巴格达之间一些位于有着长期纠纷地段的城镇和村庄。库尔德斯坦地区政府总统马苏德·巴尔扎尼和库尔德高层官员坚持说,敢死军从“伊斯兰国”手中夺取的、位于“有争议地段”的村庄,将留在库尔德斯坦地区政府的辖区内。
在现阶段,库尔德敢死军和伊拉克安全部队正在合作打击“伊斯兰国”。不过分析人士对双方能否和平分享战争果实表示悲观。他们认为,在族群和教派利益的驱使下,库尔德人和阿拉伯人将走向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