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中国异议人士郭飞雄(本名杨茂东)1月28日在上海浦东机场被当局以“涉嫌危害国家安全”为由禁止离境,他宣布立即就地开始绝食抗议。郭飞雄在美国的妻子手术后急需家人护理,中国当局在机场边检口拦截郭飞雄的举动激起舆论强烈反应。在中国和西方国家的众多支持者呼吁国际社会严重关切并采取外交行动救援。
誓言绝食抗争 寄望国际社会
周四(1月28日)晚,郭飞雄在上海浦东机场边检口出示两周前拿到的新护照准备搭机前往美国时被拦截。他当场宣布开始无限期抗议绝食,之后不久与外界失联。
美国之音当天晚上9时(当地时间)左右最后一次联系到郭飞雄时,他表示正在中国出境关口,等待广州国保来抓走他,仍然会无限期绝食。
郭飞雄用手机给记者发出的最后一个信息是:“请美国政府紧急帮助,不胜感激。”
在这之前,郭飞雄在社交媒体朋友群发短信说:“目前已经进入最一线的博弈。” 他预判“这个事情得由国际社会与中国政府交涉解决。”这位民间学者兼作家还在朋友圈中恳请大家广为转发他的消息。
周四晚上约10时起,美国之音与他无法再取得联系。此后郭飞雄下落不明。
赴美启程前形势逆转
据郭飞雄早前对美国之音介绍,他妻子张青1月9日在美国马里兰州一家医院坐了结肠癌伴肝转移开腹切除手术,为此他写公开信给总理李克强和公安部长赵克志,要求归还护照放他出国。随后,广州国保索要病情诊断书,数日后当面告知同意郭飞雄他赴美陪护妻子,并让他顺利拿到私人护照。与此同时,郭飞雄的姐姐杨茂平医生先行飞到美国照料弟媳张青。
然而,就在事情向符合人情常理的方向发展之际,突然发生逆转。1月27日,郭飞雄被告知,虽然广州市和广东省警方同意他前往美国,但是公安部不予批准,除非郭飞雄与公安部某位官员在湖北某地达成“某些协议”。
郭飞雄1月27日对美国之音表示,当局所说的某些协议不外乎非法要求他放弃表达政治主张的公民权利。
同一天,郭飞雄在他的赴美机票被携程公司蹊跷改期后发出致中共领导人习近平、李克强和栗战书的公开信,呼吁他们紧急干预公安部官员的暗箱作业等违法行为。
他还发声明表示不惜以绝食抗争,要坚决维护自己的尊严、公民自由旅行和公民言论自由等权利,拒绝与公安部官员达成他们所说的“某些协议”,其中极有可能包括要他作出放弃自由表达政治主张的权利的保证。
家人担忧郭飞雄安危
郭飞雄在上海浦东机场与外界失联后,美国之音记者试图联系他妻子张青,她的手机无人接听,发短信亦未回复。
据了解张青当前情况的郭飞雄友人介绍,张青身体非常虚弱,本来期待丈夫前来,精神还好,现在得知郭飞雄被中国当局拦截,心情非常沉重,特别担心郭飞雄的安危和健康,因为郭飞雄过去15年中坐牢长达11年,在狱中曾前后多次绝食共297天,身体尚未恢复。
舆论反应强烈
总部在纽约的中国人权组织发表新闻稿呼吁国际社会对郭飞雄被禁止出境事件表达严重关切,敦促中国政府不要再制造更多家庭悲剧。
新闻稿援引中国人权执行主任谭竞嫦的话说:“郭飞雄的遭遇是当前中国人权状况的真实写照。中国当局剥夺郭飞雄的出国权,是对国际人权和人道主义准则的粗暴践踏,再次向世界展示了其无视人权和人的基本尊严的本性。”
在美国的原六四学生领袖王丹发起的声援郭飞雄的共同声明强烈谴责中共当局以危害国家安全为借口禁止郭飞雄出境。声明称:“中共这种非人性的行为再次证明这个政权日益法西斯化。”
这一目前已有逾百人联署的共同声明呼吁外界密切关注事态发展,呼吁西方国家以外交方式协助郭飞雄达成来美探亲的心愿。
学者:事件损害北京国际形象有碍改善美中关系
在美国的独立学者杨子立对美国之音表示,如果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就这起引发广泛关注的人权和人道主义事件一致对北京施压,而且压力够大,中共可能早晚会放郭飞雄出国尽其照顾重病妻子的义务。
他指出,郭飞雄赴美本来就是单纯的家庭及人道主义需要,而中国当局出尔反尔,发给郭飞雄护照以后又反悔,要求他屈从不能接受的政治条件,结果使得问题复杂化。
杨子立分析认为,郭飞雄拿到护照后在上海机场被拦截,显示中共内部或者公安部高层可能在郭飞雄出国问题上有分歧,最终持有阶级斗争观念和把异议人士视为仇敌的极左一派占了上风。
现年49岁的杨子立原为北京大学力学硕士,2001年3月因参与成立新青年学会而因言获罪,被秘密拘捕后以“煽颠罪”坐牢八年。
杨子立表示,郭飞雄赴美陪护手术后仍需要长期化疗的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并非要出国“组党闹革命”,中共以违反自己制定的法律的方式剥夺了郭飞雄旅行自由的正当权利,于情于理于法都无法让人们接受,因此将在内政外交都会严重失分,自毁形象,甚至可能导致不久前与北京签订贸易协定的欧盟作出强烈反应,更不利于改善持续紧张的美中关系。
“无论你是独裁国家还是民主国家,人道主义是所有国家一个人类文明所遵守的一个共同准则。”杨子立说,“你破坏这个基本原则就相当于你自绝于人类文明嘛,你是一个野蛮政权嘛。这种形象对于中共的损害肯定也是非常大的。”
人权律师集体发声
律师执业合作群体、“中国人权律师团”的律师发表声明说:郭飞雄先生温和、理性、谦恭,他与张青夫妻情深,分离已达十余年,在妻子病重、需要陪伴的时刻,他急需也必须与妻子团聚,为此,绝食再次成为他进行理性表达的终极方式。
参与这个松散合作平台的律师声明表示,期待有关方面从人性、人道、国际反应等角度考虑,尽快让这位具有国际知名度的人权活动家赴美陪伴、照料妻子。
声明说:“无论从人性和人道的角度还是从国际社会评价的角度,均无任何理由和必要阻止他出境,更不应以毫无可信性的危害国家安全之借口阻止他出境。”
傅希秋牧师:“人质外交”打破人的底线
在美国德克萨斯州的非政府组织对华援助协会创始人傅希秋牧师认为,郭飞雄被禁止出国照顾重病的妻子的事件与习近平最近在达沃斯论坛表达的要合作不要对抗和管控分歧相向而行的意思背道而驰。
他说,这个事件对于尚不明朗的美中关系走向是个试金石的案例,有可能是中共对拜登新政府打人质外交牌的一部分,以此迫使拜登政府与北京高层接触,重复以往“捉放曹”的老路。
“拿中国的人权捍卫者来作为人质外交的一部分。”他说,“即使这样,因为这是一个特别的人道问题,觉着做得太过分了。不仅仅是非法的问题,打破了人的底线嘛。”
流亡美国的原中共中央党校教授蔡霞发表推文抨击暴政。她指出,人权超越政治分歧,人道主义救援生命优先,应该是现代文明的基本观念。
蔡霞认为,只要中共最高层领导、公安部负责官员还有人起码的同情心和正常的理解力,都断难作出阻挡郭飞雄登机赴美的决定。
接下来,中国政府如何对国际社会解释郭飞雄在上海浦东机场出关时被拦截、禁止离境的事件,以及国际社会、美欧政府将如何反应处置,有待继续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