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新当选的法国总统马克龙呼吁欧洲在安全事务上建立“自主行动的能力”,以便降低对美国的依赖,没有美国的支持也能够决定采取行动。
多数欧洲领导人认为马克龙的主张不切实际。德国国防部长克兰普-卡伦鲍尔(Annegret Kramp-Karrenbauer)说,“欧洲战略自主的幻想必须停止。”
但美国领导撤出阿富汗后,她的立场发生了转变。她上星期在纽约的智库大西洋理事会发表评论说,现在要让“欧盟成为一个不可忽视的战略角色。”
她不是唯一一个在重新思考跨大西洋安全安排的未来的人。
欧洲政治人物和安全顾问目前纷纷发表评论文章,提倡欧洲大陆提高军事独立能力,减少对美国的依赖。欧洲领导人一直在批评拜登总统撤离阿富汗操之过急,抱怨美国政府没有与北约盟友进行充分的磋商。
竞争接替默克尔出任德国总理的拉舍特(Armin Laschet)上月说,“我们面临划时代的变革。”
即使像英国前首相布莱尔(Tony Blair)那样的传统上亲美的英国政客们也对美国作为一个防务伙伴的可靠性提出了质疑。
布莱尔星期一在纪念911攻击事件20周年的讲话中说,英国应该加强与欧洲的防务合作,对抗威胁。他说美国“目前存在对军事干预的压倒性政治制约。这构成了对英国和北约的严重挑战。
战略自主
但欧洲并没有就战略自主的应有内容和欧洲应该采取哪些措施达成共识。欧盟27个成员国在对俄罗斯的关系以及中国究竟是对手或是竞争者等外交政策议题上多次发生冲突。
中欧国家领导人尤其对松动任何与美国的防务关系感到紧张,仍然不认为他们可以在与俄罗斯爆发的对抗中依靠西部欧洲国家。
怀疑人士质疑欧洲是否真的准备做需要的开支来成为一个认真的独立战略角色,尤其是欧洲正在应对新冠疫情造成的经济影响。
欧盟成员国的平均国防开支占国民生产总值的大约1.2%。俄罗斯的比重是4.3%,美国是3.4%。
英国议会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保守党议员图根哈特(Tom Tugendhat)最近在议会下院的一次辩论中说,他从阿富汗撤军得出的教训是,需要帮助振兴英国的欧洲北约伙伴,“确保不依靠一个单一的盟友,不依靠一个单一领导人的决定,而是我们能够合作。”
需要变革?
伦敦国王学院战争研究名誉教授弗里德曼(Lawrence Freedman)怀疑欧洲战略自治的口号是北约成立以来对“最大的北约崩溃”做出的自然反应。
他在《泰晤士报》本星期刊登的评论文章中说,“特殊事件无论多么刺激多么令人不安,总是有人想从中得出大的地缘政治结论,可这样做往往是不明智的。”
他说美国在欧洲甚至亚洲的核心战略联盟过去已经经受了很多挫折和争议。
他说,“这些联盟成立几十年了,依然健在。他们经受了过去的纠纷,不太可能被闲置,就是因为拜登政府不当处理了从阿富汗最后的撤军,”“阿富汗撤军的事后反思的最可能的结论是,不需要进行任何彻底的政策变更。”
没有或没有太多美国军事支持的欧洲干预行动结果都不理想。马克龙7月宣布他的前任出动5000多名法国军队对动荡的萨赫勒(Sahel)地区进行的反圣战者的干预行动将在明年终止。
马克龙几年来试图说服欧洲盟友帮助承担萨赫勒地区反恐战斗的更多的负担,但没有成功。英国、丹麦和瑞典提供了空中机动的直升飞机,但其他欧洲国家除了某些象征性的部署之外没有提供太多的援助。
马克龙说,“我们无法清剿某些区域,因为有些国家拒绝履行他们的职责。否则这将是一次无止境的任务。”他说法国军队的“长期存在”“无法替代”地区国家处理自己的事物。他的话听起来几乎是拜登从阿富汗撤军原因的回声。
有些外交官说,目前有关战略自主的讨论将随着对撤军的震惊的平息而消失。 他们认为大部分批评应该被视为一种替代活动,一种应对对抗冲动的方式。 一名欧洲驻布鲁塞尔的匿名代表对美国之音说,“他们对离开(阿富汗)感到不安但他们又对摆脱一场他们知道无法获胜的永远的战争表示欣慰。”
其他外交官认为,跨大西洋的安全关系将持续紧密,但需要一些时间来从他们也认为是无序的撤离中复苏。
英国前驻美国和欧盟大使达罗克(Kim Darroch)上月对英国广播公司说,“西方总体需要花很长的时间从中复原,恢复我们声誉,因为这是西方的失败,一次西方的灾难,不光是英国和美国。”
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博雷利(Josep Borrell)本星期在布鲁塞尔对记者说,撤军“为我们讨论欧盟的地缘政治脚色提供了一个机会,”“但这需要在小事情和大事情上团结。”
牛津大学历史学家阿什(Timothy Garton Ash)对此表示赞同。他星期二接受欧洲新闻台采访时说,“拜登总统已经说明了所有欧洲人都在谈论的事情的理由,这就是战略自主和欧洲主权。”
但主张欧洲战略自主的阿什哀叹说,欧洲大国失去了显示他们能够做什么的机会。“有2500美国军队在稳定阿富汗。法国和英国有10000名军人和一支快速反应部队。我们作为欧洲人为什么不能讨论一下我们可以对此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