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5月的时候,阿布是一家印尼华人餐厅的老板,有一个两岁的女儿,另一个孩子还未出生。到了晚上,阿布和他怀孕的妻子不敢睡觉,连续五天轮班守夜,因为暴徒洗劫了华人商铺和附近的社区。这样的画面发生在苏哈托的“新秩序政府”倒台前不久,那是一个混乱的月份,具有种族主义色彩抗议活动席卷了了爪哇岛和苏门答腊岛。
经历过那些,阿布对于最近几周的市民动乱表现得相对镇定。11月4日反对雅加达华人省长钟万学(又名“阿学”)的大型集会是这次动乱的高潮。
“你看,1998年的时候,我们完全不清楚事情能糟糕到什么程度。至少这一次,他们很早之前宣布要抗议,所以我们知道要待在室内,”阿布在他的餐厅里谈到。他的餐厅位于雅加达北部华人聚居区的珊瑚新村商城内。他说:“这里的反华情绪已经持续多年了。只要警方保护我们的安全,我们并不是很介意这种大规模抗议。”
但夜晚在雅加达北部举行的“反阿学”集会上的动乱仍让他感到紧张。他说,不该允许他的女儿去看电影,他要求她在暴民们扩散开的时候回家。如果这个月还有更多的抗议,他和他所有的印尼华人朋友们都计划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围绕“反阿学”抗议传播的有关种族问题的言论,使这里的反华情绪自1998年以来获得最明显的展示。如果失去控制,很可能使印尼最近开始接受中国文化的一些进展受到侵蚀。过去几个世纪中,中国文化一直在印尼受压制。
宗派分歧
新加坡东南亚研究所研究印尼华人文化的学者廖建裕说:“印尼政治的激进化和伊斯兰化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尽管‘反阿学’运动使局势变得更糟。”
他说:“我认为,在旧势力和‘改革派’之间一直相互斗争。旧势力试图继续利用伊斯兰和‘华人’的问题(造势),因为他们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利用。”
阿学还是一名基督徒。对阿学的一个指控是,非穆斯林政客不应该领导穆斯林占多数的雅加达省。主要是强硬派的伊斯兰群体如“伊斯兰捍卫者阵线(FPI)”持有这种具煽动性的立场。其他一些人在非宗教领域表示反对阿学,批评他激进的收取土地的政策。
“人权观察”组织的研究员安德烈亚斯·哈索诺认为,种族主义只是“反阿学”抗议的四个不同动机之一。他对美国之音说,另一些动机是“土地征用、与即将举行的地方选举有关的政治利益以及宗派主义,这些问题围绕着针对阿学的所谓的亵渎神明罪。顺带谈一下,亵渎神明罪是一条有争议的法律,一些人希望把它从刑法中删除。”
哈索诺说:“这些活动并没有把印尼的反华种族主义正常化,这更多的是提醒我们反华情绪在印尼总是被用来获取政治利益,特别是在爪哇岛。”
年轻人
对于一些不太了解或对1998年动乱没有任何记忆的年轻人来说,反华情绪的上涨仍让他们看着感到不舒服。
汉迪·苏西洛是雅加达的一名作家和翻译家。“我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他说。“我感到他们不止是在利用种族分歧,还而且还在利用宗教分歧。”
他说,最糟糕的言论被发表在社交媒体上。年轻人在那个平台上有胆量在政治讨论的背景下为种族主义煽风点火。
尽管印尼华人仅占总人口的1.2%,他们其中一些人做生意很成功,占福布斯前20名最富有印尼商人排行榜的一半多。这激发了数年来对印尼华人的反抗情绪和文化打压。
1966年,新当选的总统苏哈托禁止使用中文姓名、教授中文以及庆祝中国节日。总统阿卜杜拉赫曼·瓦希德在1999年被选举上任后废除了这些禁令,比如允许公开庆祝中国新年,甚至在2003年将其定为国家法定节日。
对于向薇薇安·马琳这样的年轻印尼华人来说,他们的一生都是这样过的。马琳就是1998年5月让阿布整晚不敢睡觉的那个未出生的女儿。最近的种族紧张局势让他们看到了这个国家可以有多么脆弱。
马琳现在是一名大一新生。她说:“我现在不担心我的安全,但奇怪的是人们认为如此公开地发表反华人言论是正常的事情。”
言论的影响
当然,种族主义言论的问题是,它会转化成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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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1月4日晚上已经看到了一点这种威胁的苗头,当时一群抗议者洗劫了雅加达北部的本加邻安和卢奥·巴当华人居民区。
哈索诺说:“他们可能会把他们的愤怒和种族主义情绪发泄到被他们认为是华人拥有的企业和这个地区的住家那里,因为他们不允许袭击同样也位于这一地区的阿学的家。这显然是严重犯罪。”
如果这个地区有更多的这种抗议活动,雅加达北部的暴力威胁可能会加倍。现在就有一个抗议被暂时定于11月25日。这可能是一种恶循环,因为不能保证抗议或种族言论在2017年2月的地方长官选举结束后能够有所减轻。
“带有种族主义色彩的对话事实上从没有在印尼消失过,”廖建裕说。“当印尼的政客需要时,这是一个有用的工具,特别是在选举期间,但不仅限于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