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独立记者、女权活动人士黄雪琴和劳工活动人士王建兵被控煽动颠覆国家政权案,6月14日在广州宣判。法院裁定两人罪成。黄雪琴被判有期徒刑五年,王建兵被判监三年六个月。两人活跃于社交平台并参与网课培训被列为罪证。外界相信,他们利用专业知识致力维护人权,让政府感到不满,甚至把两人视为潜在威胁。
黄雪琴和王建兵因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被羁押接近1000天后,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6月14日闭门宣判。
欧美外交人员欲进法院被拒
化名司徒先生的好友对美国之音表示,当天上午,当局在法院门外架设护栏,现场有大批警察和便衣驻守,媒体及一般公众无法进入法院范围。
司徒先生说:“通往法院的道路都提前被封锁。(法院)里面有超级多的警察。外面有好多穿着白色衣服的便衣以及穿着红色马甲的所谓‘社区志愿者’在周边转来转去。我们了解到,有媒体记者以及各国的领事馆,尤其是欧美的外交官想要进去都被阻止了。”
法院裁定两人“煽颠”罪成。黄雪琴除了被判有期徒刑五年之外,还被剥夺政治权利四年,没收个人财产10万元人民币。王建兵除了被判刑三年六个月以外,还被剥夺政治权利三年,没收个人财产五万元人民币。据了解,当局指控两人多次在网络社交平台发表诋毁政府的言论,并参与非暴力运动网课培训。王建兵更被指加入中国茉莉花革命志愿军团,六四大屠杀纪念馆等境外网络群组,并透过境外通联软件讨论社会话题,煽动他人对政权不满。更重要的是,两人被控从2020年11月到2021年9月期间,每周一次在王建兵广州海珠区的租屋处组织聚会,煽动参加者对中国政权的不满。
司徒先生说:“针对黄雪琴的是她在脸书等境外平台发言及发表文章,另外就是参与非暴力的网课培训,这应该是由一个美国的NGO(非政府组织)所举办的。还有就是她自己组织一些年轻人参与线上课程,培养大家对中国公民社会运动的一些基本知识。至于王建兵,针对他的是他在脸书和推特(社交平台X)上的一些like(喜欢)。这是很荒谬的,因为谁都可以like嘛,(当局以此为由)就说他加入了某个群组。他们两人作为核心,组织并共同参与了每周的聚会,重新凝聚了一些公民社会的网络,把一些年轻的行动者重新聚集起来。政府对这种地下网络空间是非常担忧的,认为是一个潜在威胁。”
司徒先生说,黄雪琴当庭表明会上诉。
“疫情隔离”为名实则“指定监居”
2021年9月20日,黄雪琴原定启程到英国修读硕士,却连同为他送行的王建兵在出发前一天失联。同年10月,两人被正式批准逮捕,被羁押在广州的看守所。据司徒先生形容,两人被羁押初期所受到的待遇无异于指定居所监视居住。该案去年9月开审,美、英、德、法、荷等多国外交官尝试旁听被拒。两人的律师也长期遭受当局严密监控。
司徒先生说:“他们(黄雪琴、王建兵)在早期最初五个月时都是被单独关押,其实单独关押我们都知道是指定居所监视居住,但是官方没有用这个名义。警方的聪明之处在于没有用这个名义。当时用的(名义)是‘疫情隔离’,但是实际上等同于‘指定居所监视居住’。官方不会在文件里用到这个词,因为过去几年,这个词在国际上被大力谴责,认为这属于一种酷刑。两人都有自己的律师,但这些律师都受到官方很多限制。有些律师还是想帮助他们的,却受到限制,必须听从官方。”
关注黄雪琴、王建兵的组织表示,两人被羁押以来,共有超过70名两人的朋友或家庭聚会参与者被当局传唤。
司徒先生说:“每个人至少被传唤24小时,有些人更多达十几天,连续传唤。当局通过这种方式搜集证据来编造伪证,因为他们的案子没有太多可用来起诉的东西,只能通过编造人证、物证的方式来证明有关指控。”
美国民间人权组织“人道中国”创办人周锋锁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表示,黄雪琴、王建兵的判刑超出他的预期。
周锋锁说:“他们两人本来就是无辜的,关一天都是不应该的,但是按照中共的惯例,任何在羁押中的人不可能判刑比羁押时间还短。他们已经在狱中(看守所)三年多快四年。这就是他们刑期的起点。这是中共典型的司法迫害。他们第一次被控这样的罪,判刑就判到五年,其实是到了顶点。(当局)就连在家里私下的讨论都不能允许,这显示中共对于公民社会的恐惧。”
黄雪琴与王建兵被视为中国MeToo(米兔)运动多起案件的重要推手。2018年1月,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博士毕业生罗茜茜在微博上实名举报论文导师对自己性骚扰,更指他曾性侵多名女学生,甚至使他们怀孕。事件曝光后引起中国全国关注。当时负责采访报道的记者就是黄雪琴。作为知名女权独立记者,黄雪琴曾协助多名女性在网上举报性侵和性虐待案。更为触动当局神经的是她2019年6月到香港参加“反送中”游行。当时黄雪琴发文分享参与游行的经历,并曾提到,为港人的美好而感到难过,也为港府的无耻而感到愤概,又形容香港像被撕裂成两半,“越来越像中国大陆的现状”。
黄雪琴曾到台湾声援香港“反送中”
周锋锁回忆说,当年7月,台湾一个剧团举办活动声援香港反送中示威。他与黄雪琴均有出席。
周锋锁说:“正好那一天我和黄雪琴都出来讲了自己的经历。我讲了,我从美国去香港,想参加七一大游行,却在(香港)机场被暴力遣送到台湾。黄学琴讲了她当时作为记者,写了关于‘反送中’的报道,被中共的国安在国内搜捕、骚扰家人这样的经历。我也是非常感动。我对黄雪琴的印象很深。黄雪琴从陆生角度在香港写的这个报道,对于大陆人很有说服力,所以中共对她很忌讳,可惜当时她在台湾没有待太久就回到大陆,之后就没法出来了。”
据了解,黄雪琴原定当年到香港大学深造,却因为护照与港澳通行证被当局没收未能成行。
原籍甘肃的王建兵是黄雪琴的好友,被捕前活跃于劳工运动,关注职业病工人权益,为他们提供法律支援,并长期关注青少年教育及成长事宜。
日本东京大学访问研究员潘嘉伟对美国之音表示,两人“煽颠”罪成被当局重判,为中国的非政府组织亮起了红灯。
潘嘉伟说:“以黄雪琴为例,她除了关注女权议题,也有撰写文章关注香港情况。作为非政府组织具影响力的女权分子,若再发声关心这些(敏感)议题的话,会让政府觉得(此人)是需要‘处理’的。这次被关押了几年还不放人,还要被判刑,其实是十分严重的打压。这对于非政府组织也是一种危机。红线越来越不清楚。譬如王建兵活跃于劳工运动,劳工的界限在哪儿呢?到底他碰到哪条线导致政府要把他打压呢?其他非政府组织也会考虑到,既然红线模糊不清,他们以后该如何摸索,该如何走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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