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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时间 11:01 2024年12月24日 星期二

美中网络空间治理模式和理念之争渐趋白热化


在中国浙江乌镇举行的世界互联网大会会场(2017年12月4日)
在中国浙江乌镇举行的世界互联网大会会场(2017年12月4日)

美国负责网络事务的一名高级官员星期四(7月21日)说,从已被广泛采用底层协议、到“多利益攸关方”治理模式,国际互联网的发展正在面临严重挑战。

美国商务部负责通信和信息事务的助理部长艾伦·戴维森(Alan Davidson)在出席当天举行的“美国互联网治理论坛 ”(The Internet Governance Forum USA, IGF-USA)年会时说,美国正在密切关注着这些挑战。他说:“我们必须敏锐地洞察到那些通常是来自威权政府的威胁,”

美中之间的全球互联网管理模式之争由来已久,但最近的一系列迹象显示,两国各自倡导的“自由、开放”和“主权”模式之争可能会更趋激烈。

中国最近将一个国内年度网络论坛升级为国际组织,名称一字未动。已经举办了八年的“世界互联网大会”上星期再次举行了“世界互联网大会”成立大会,不过此时的大会已更加名副其实,自誉肩负有建立国际网络组织章程,彰显中国在国际网络空间治理体系建设中大国担当的重任。

同样是在上个星期,美国一份研究报告对全球网络的现状及发展前景提出严重警告,称美国旨在促进自由和开放互联网的政策乏善可陈,中国等威权政府已在加紧部署美国网络治理模式的替代方案。

颇具影响力的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在上星期的报告中悲观地预计,开放、安全和可靠的乌托邦式的全球网络愿景不但现在看来并不成功,未来“也不太可能实现。”

中国没有公布“世界互联网大会”创始成员名单,也没有签署组织宪章,但官方新华社报道称,初始会员包括来自6大洲近20个国家的“机构、组织、企业和个人”,其中甚至享誉全球的互联网领军企业, 权威行业机构, 甚至互联网名人堂入选者。

“这是中国提高其在全球和网络空间治理话语权的一次尝试。”德国智库墨卡托中国研究所的丽贝卡·阿尔切萨蒂(Rebecca Arcesati)说。

这位中国问题专家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说,“世界互联网大会”自2014年开始举办以来并不是很成功,很少吸引到国际上重要的参与者。

上一次有外国大公司首席执行官到场出席会议还是五年前的事,当时苹果的库克和谷歌的桑达皮查伊曾到乌镇捧场。

阿尔切萨蒂指出,除了意识到亟需提振这个平台外, 北京还看到了民主国家正在加强网络空间民主模式的建设,因此中国在这个时候将“世界互联网大会”推向国际制度化“时机并非巧合”。

今年4月,在美国的倡议下,60多个国家签署了一份《互联网未来发展宣言》,承诺致力于民主价值观,促进全球网络空间的民主、和以人为本的愿景,这份宣言被普遍认为是针对互联网治理领域中来自中俄的替代模式。

此外,美国参议院已高票通过的《美国创新与竞争法》(US Innovation and Competition Act)指出,中国通过政府在互联网治理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等手段推动其非自由的政治和社会政策,该法案敦促政府采取促进和鼓励开放、可靠和安全、和“多利益攸关方的网络治理模式”。

阿尔切萨蒂说:“所以我现在认为,北京看到了民主国家加紧为网络空间建立民主模式,这不是中国认为的符合其利益的模式。所以我认为这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反攻”。

香港大学新闻及传媒研究中心的“中国传媒研究计划”说,这一组织很可能会成为中国在网络空间相关议程上在国际拓展影响力的一个永久焦点平台。该组织上星期的一篇分析指出,该组织中将挤满来自中国互联网行业的管理人员和专家,但也会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外国面孔,一些技术老板和专家,参与必要的游说(我们怎么能忽视如此巨大的市场?)

“中国传媒研究计划”编辑班志远(David Bandurski)对美国之音说:“像世界互联网大会这样的组织的重点将是继续推动更定期的拉关系和建立各种联系。”

模式和理念之争

目前全球网络空间治理中的两种基本理念大有针锋相对之势,一种是美国为代表的基于自由价值观的“多利益攸关方”模式,另一种是中国所倡导的基于网络空间主权属性的、由国家政府控制的“多边主义”治理模式。

在“多利益攸关方”模式之下,政府虽有发言权,但业界、学术界、研究人员和民间社会都发挥着重要作用,治理应当主要依托政府以外的行为体。而中国等国家则倡导的“多边主义”主张网络空间具有主权属性,认为国家政府应当是网络空间治理的主导者。

中国的主张认为,目前全球网络空间治理处在无政府状态,各类风险和威胁日益增长,国际社会迫切需要建立起一套与国家安全及经济社会利益相契合的国际治理体系。此外,中国强调并未将“多边主义”与“多利益攸关方”模式绝对对立。

中国早在2010年首次提出网络主权概念后,多年来一直希望这一概念能写成国际法,把目前的陆地和海洋主权观念延伸到网络空间。

“与美国及其民主伙伴和盟友不同,中国将互联网视为国家权力而非人民力量的工具。”布鲁金斯学会人工智能和新兴科技倡议主任杰西卡·布兰特(Jessica Brandt)对美国之音说。

美国商务部助理部长戴维森星期四说,“多利益攸关方”模式终将胜出。他透露说,美国一直在与其他政府进行定期对话,努力争取有更多的国家签署《互联网未来发展宣言》。

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科技与社会项目主任希拉·贾萨诺夫(Sheila Jasanoff )在回复美国之音的一封电子邮件中说,不管是福还是患,各国正在认识到,无国界的互联网可能会削弱其控制公民接触信息的权力。

她说:“不仅仅是中国急于要控制互联网信息传播,正如我们在俄乌战争中看到的那样,确保公民对世界的看法与政府一致对各国来说变得至关重要,互联网主权使这种控制成为可能。”

分析人士指出,目前互联网确实存在着安全威胁严重、少数大公司影响力过大等弊端。

联合国负责国际信息通信技术事务的最重要的国际组织国际电信联盟(ITU)将在9召开代表大会,“为未来几年的数字化转型制定方向”, 议程包括“全球无线电频谱分配、为信息和通信技术 (ICT) 网络和服务制定全球技术标准”。

来自中国的赵厚麟已担任国际电联最高领导人长达8年。美国政治新闻网站Politico星期四的一篇报道说,赵厚麟领导了操纵互联网和5G移动技术和治理的努力。报道援引前国土安全部负责政策的副助理部长保罗·罗森维格( PAUL ROSENZWEIG)说:“多年来,他们(中国)一直在争取控制国际电联,并且越来越成功,他们或多或少地赢得了5G和6G标准制定之争,但尚未赢得正式控制网络的公开博弈,”

国际电联主管全球无线电频率、卫星轨道和编号容量的分配,包括批准通信网络标准。到目前为止,该联合国下属机构尚未在涉及国际网络治理的问题上作出重大决定,但不同成员国近年来一直不断提出各种提议,其中包括中国电信巨头华为曾向该组织提出了一份全新的网络架构“NEW IP”,该构架旨在2030年取代现行的美国两位科学家发明的网络传输协议 TCP/IP。美国智库布鲁金斯学会的专家指出,华为通过新架构、新协议来构建新的IP网络旨在通过加入“内置安全”机制来对互联网寻址实现政府控制。他们认为,尽管该提案被拒绝,但华为的提议会改头换面,再次提上日程。

布鲁金斯学会的布兰特说,中国正在推进由政府控制的互联网未来愿景,“这是一种以牺牲言论自由和隐私为代价推进审查和监视的愿景——这一愿景令北京得以安全地在世界上推动反自由主义。”

在不久即将召开的国际电联代表大会上,届时193个成员国还将选举新任秘书长。目前有两位候选人:一位来自美国,一位来自俄罗斯。俄罗斯是国际电信联盟的创始国之一,但从未有代表担任过这个国际组织的负责人。

美国商务部官员戴维森星期四说,这次选举是推动美国建立全球开放互联网的目标至关重要,美国出于在全球推广开放、安全、可靠的互联网的原因而支持前商务部官员、现任国际电联电信发展局局长多琳·伯格丹-马丁接任赵厚麟。

现状令人担忧

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最近一篇报告显示,世界各地发生的政府关停网络事件远远多于人们的想象。这份上个月底发布的报告说,近年来在全球范围内,所有区域都发生过多次关停互联网的情况,其中大多数发生在亚洲和非洲。报告说,2016年至2021年期间,有74个国家总共发生了931起关闭事件。

据布鲁金斯学会今年2月的一篇报告,目前已经有多达数十个国家制定了有关数据必须本地化的法律,要求将公民的数据存储在国内,令跨境数据流动面临威胁。

网络连接所必须的硬件设备路由器通过“边界网关协议”(Border Gateway Protocol,BGP)来分发网络信息。布鲁金斯学会的专家指出,中国、伊朗、俄罗斯等国的电信公司不断劫持相当于互联网流量“GPS”的边界网关协议 (BGP),将大量全球互联网流量误导通过其边界,以便对这些流量进行拦截。

外交关系委员会专家组的报告注意到,在断网的国家中甚至包括民主国家,指出印度是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国家,也是关闭互联网最多的国家之一。 2019年和 2020年,印度官员暂停互联网的次数多达164次。

印度也不在美国国务院公布的《互联网未来发展宣言》伙伴国之内。

报告还说,北京与至少30个国家或地区举行了有关其互联网控制模式的研讨会,分享中国的技术和经验。 坦桑尼亚就模仿中国通过了类似于网络安全法。埃及、老挝、巴基斯坦、乌干达、越南和津巴布韦都已提议或通过了类似的封锁网站的立法,实名制注册、数据共享和内容删除等颇具中国特色的法规。

中国深知信息技术日益成为重塑世界竞争格局的重要力量,在下一代通信设施方面,中国已建成全球规模最大的5G网络,此外,中国自称其网际协议第六版(IPv6)基础设施规模已全球领先。

人工智能网被认为是未来发展的必然趋势。中国目前已经制定出国际上第一个将网络基础架构和人类特性相结合的“类人网的框架(Framework of human-like networking)”的国际标准,并已在今年初经由国际电联正式对外发布了该标准的正式文本。

目前美国宽带的定义仅为下载每秒 25兆比特(Mbps),相比之下,据中国通信标准化协会宽带发展联盟提供的数据,2021年第四季度,中国用户上网体验速率达到62.55兆比特,是美国的一倍以上。

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上星期五表示,他们希望将美国的带宽标准上调到下载每秒100兆比特。

即使是在现有的25兆比特标准之下,美国副总统哈里斯本星期四说,美国仍有3000多万人无法使用高速互联网。《哈佛商业评论》(Harvard Business Review)上星期的一篇文章指出,微软公司的数据曾显示近一半的美国人口还没有用上宽带上网,而其中重要原因包括,很多地方不在宽带基础设施覆盖范围之内,以及很多人负担不起。

美国在信息基础设施方面的投资长期不足令批评人士倍感担心,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的工作小组在最近的报告中提出的建议之一就是加大网络基础设施投资。

戴维森主管的“国家电信和信息管理局” (National Telecommunications and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n,NTIA)曾在今年5月宣布启动一项耗资450亿美元的“全民互联网”(Internet for All)计划,旨在为所有的美国人提供负担得起的高速互联网。美国两党共同支持的基础设施法还投资了650亿美元用于帮助美国家庭上网。美国副总统哈里斯星期四说,白宫一直在与互联网服务提供商沟通,以确保每月的上网费用不超过30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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