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一带一路” 倡议的推动下,中国最近一些年加大了对沿路国家的投资。中国对柬埔寨的投资和援助达到了史无前例的水平,因为这个东南亚国家被视为 “一带一路” 的战略支点。但是中国与柬埔寨关系的日益密切也受到国际社会更多的审视。中国一家公司在柬埔寨西南部戈公省的七星海进行的造城计划,包括建造一个大型国际机场,引发了美国以及亚洲一些国家的警觉。美国之音记者最近在柬埔寨采访期间专门来到这个地方,实地了解有关的情况。
柬中合作典范与“一带一路”重点示范
七星海旅游度假特区是中国天津优联发展集团在国公省开发的一个大型项目。2008年,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天津市委书记张高丽出席了这个项目土地移交的签约仪式。这个开发区是从柬埔寨波洞沙果国家公园里开辟出来的,占地面积为360平方公里,相当于新加坡国土的一半,土地租期为99年。
随着中国“一带一路” 倡议的推出,这个项目也逐步演变为 “柬中综合投资开发试验区” ,被视为柬中经济合作的典范和 “一带一路” 重点示范项目。
在开发区有42公顷土地进行别墅开发的优联集团子公司优美娜负责市场营销的金娜美8月13日在七星海酒店的餐厅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谈到了公司在这里进行开发的原因。
她说:“七星海是一个纯中国人建造的项目城。它真正拥有自然资源,因为它有世界第二大红树林。另外就是,整个柬埔寨的海岸线是550公里左右,整个七星海,光是海岸线就长达90公里,占柬埔寨海岸线的五分之一这样一个概念,而且它属于这种优质的奶粉沙滩。”
除了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以外,在中国公司眼中,洪森首相的长期一党执政也是在柬埔寨投资的重要原因。
金娜美说:“柬埔寨相对来说,在东盟十国里面,它的政局是最稳定的,这些年没有出现过多党(轮替)。”
优联集团说,这个总投资为38亿美元的项目是迄今为止中国“一带一路”倡议中体量及规模最大的造城计划。它的官网说,公司将以七星海国际新区作为城市中心,向东延伸打造七星海世贸新区,向北延伸打造七星海未来新区。
在柬埔寨进行如此规模投资的优联集团成立于1994年,前身为天津万隆集团,是一家致力于大型城市综合开发的国际新型房地产投资建设与金融投资公司,也是中国在海外投资规模最大的旅游房地产投资公司之一。公司在七星海所设的一个展厅里展示了很多公司老总李涛与包括洪森首相在内的柬埔寨政要的合影,但是外界很难找到有关他的信息。
首相的里程碑项目
优美娜的金娜美在被问到这个问题时说她对此不予置评。不过她告诉美国之音,七星海的开发项目的确得到中柬两国政府的支持。
她说,“这个本身应该是属于两国政府背书的项目,不只是一个“一带一路”的项目。每一个领导,他都需要自己有这种里程碑式的项目,包括洪森总理,也是一样。”
经过十年的开山辟土,作为未来整个开发试验区中心城区的海滨度假区已经初具规模。这里有一家海滨海鲜餐馆和酒店,也有水上游艇设施和高尔夫球场,还有一个专门供来这里度假的客人娱乐的赌场。
除了度假村的相关设施以外,有很多中国公司正在度假村附近的地方承建各种大型的酒店和高楼。路旁的广告牌显示,中国公司计划在这个开发试验区里建造出一个长湾文旅度假小镇,并设立一个占地55公顷的智慧产业园区。
机场项目引发疑虑
这个中资项目最引起外界瞩目的是公司正在这个开发区建造一个大型国际机场。
七星海国际机场是七星海国际度假村的一部分,这是在去年年底开始动工的。按照设计,这个机场的跑道全长将有3200米,宽60米。这将是柬埔寨全国最长的一条机场跑道。
这个机场规模之大引发了美国方面的关注。美国副总统彭斯去年11月专门致信柬埔寨政府,提出了美国方面的担忧,即这个机场可能会被中国方面用于军事目的。
中国如果在这里驻有海军将能进一步扩大它在东南亚的战略足迹,从而加强对南中国海以及承载数万亿美元贸易水道的控制。
反对党:建机场不合常理
柬埔寨反对党烛光党的主席貂万诺(Teav Vannol)认为,从常识来看,优联集团在七星海建造的机场一定有中国政府的支持。
他于8月21日在位于金边的党总部办公室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表示:“从投资的角度来讲,它说不通,因为那里很安静,没有多少人在那里生活。为什么要耗费数亿美元来建造这个机场呢?”
这位担任过桑兰西党代理主席的前参议员认为,美国等国家对这个机场提出关注是正当的。
他说:“原因是,中国政府干嘛要花那么多钱去建机场呢?他们预计有多少游客会用那个机场?为什么飞机不去西哈努克港的机场?因为从那里到西哈努克港只有两、三个小时的车程。为什么要花费数亿美元去建那个机场?”
优联集团:机场是吸引游客与投资的最好招牌
针对人们对七星海国际机场存有的怀疑,金娜美说,她不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但是在她看来,在这里建大型机场是为来这里的游客提供方便。
她说:“以前,在中国很多人比如说去西港,他可能直接飞到西港。这个机场落成以后,他可以不用再往西港飞,他可以直接到七星海。七星海的旅游环境、它的生态环境以及它所具备的投资环境,都不是其他城市所能比的。”
她还认为,这个机场大大增加了这个开发项目的投资价值并能吸引国际游客。
她说:“这个地方为什么有很多人也很看重它的投资价值是因为机场建成本身就是让它快速腾飞的一个最好的招牌了。
柬埔寨工人:不知道机场是否有军事用途
机场目前处于停工状态,只有四、五个柬埔寨工人在那里做些零活。
这位柬埔寨工人说:“他们正在把这个地方开发成一个旅游区,这也有利于柬埔寨。”
他说他听到了这个机场可能被中国用于军事用途的报道,但是他不知道这种说法的真假。
官方:建大机场是长远需要
柬埔寨国防部发言人春速杰将军(Chhum Socheat)8月21日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表示,中国公司在这里建造一个大型国际机场是因为从长远来说柬埔寨需要这样的机场,为国际航班和商业往来提供方便,与中国军方无关。
他说:“我们的洪森首相对于今后的商业发展有着长远的眼光。我们在金边或西哈努克港的机场都是小机场,而今后柬埔寨将举办许多国际活动。我们需要一个更大的机场来容纳外国来宾。”
柬埔寨政府发言人派西潘同天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也对外界对这个机场提出的质疑表示不解。
他说:“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它是为今后而建的。它可能会带来中国游客的增加。中国游客将会到这个地方来。”
这位政府发言人还反问说,“告诉我,我们需要中国的军队干什么?”
在他看来,一些人对机场提出的质疑只是在制造噪音。
他说:“我向你保证,我们不是一个玩地缘政治的国家。地缘经济,是的!地缘政治一度让很多柬埔寨人丧生。让那些喜欢玩地缘政治的人去别的国家去吧。去做吧!我们这个国家不允许这样做。”
当地民众抗议占地
除了机场项目引发地缘政治方面的质疑以外,优联集团在七星海的这个大型开发项目也招致一些当地民众的不满。他们认为,这家中国公司“非法侵占柬埔寨土地所有者的使用权”。8月21日,一些柬埔寨人在金边的中国大使馆门外举行了抗议活动。
抗议和质疑的声音显然没有阻止这家中国公司的开发步伐。设在工地的一块大布告栏说,机场项目总投资约两亿美元,总面积为五千五百平方米,预计2020年5月完工。
(美国之音高棉语组驻金边记者庞博帕、 索贡莫诺·坎、孙纳林与桑索波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