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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时间 19:32 2024年11月27日 星期三

美军撤走后,中国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可能面临更大的恐怖威胁


8月19日, 塔利班士兵在喀布尔街上巡逻(美联社)
8月19日, 塔利班士兵在喀布尔街上巡逻(美联社)

中国近日连续参与了几场有关阿富汗局势的会议。阿富汗不稳定的局势以及由此而来的可能的恐怖主义外溢应该是包括中国在内的所有阿富汗邻国普遍担心的问题。 分析人士说,对中国来说,随着最后一架美军飞机撤离阿富汗,中国在阿富汗、巴基斯坦以及更广泛的中亚和南亚地区可能面临更大的恐怖威胁。

9月17日(星期五),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通过视频出席了上海合作组织会议,商讨阿富汗局势。9月16日,中国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同俄罗斯、巴基斯坦和伊朗在上合组织和集安组织峰会期间举行非正式会晤,讨论阿富汗问题。9月8日,王毅出席了首次阿富汗邻国外长会。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政治暴力和恐怖主义研究中心研究员阿卜杜勒·巴西特( Abdul Basit)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说,美军撤离后,中国面临的威胁不仅仅来自被中国视为直接安全威胁的“东突厥斯坦伊斯兰运动”,简称“东伊运”的组织,中国还要面对该地区“圣战”组织和民族分离主义组织的双重敌视。

他说:“美国人只需要跟当地的圣战者作战,但是,对中国来说,是双重的打击, 他们不仅要面对圣战者,那里民族分离主义者也反对中国。中国在那里遇到双重威胁。中国的项目会遭到更多的袭击是肯定的。”

巴西特还认为, 随着美国撤离阿富汗,将重心放在亚太地区,中国可能不得不选择通过“一带一路”扩大在中亚和南亚地区的存在,而这会让中国面临更大的挑战。

部分“东伊运”成员离开阿富汗,对中国的威胁依然存在

“东伊运”一直被中国视为对其国家安全构成直接威胁。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 9月10日在例行记者会上说,“‘东伊运’是被联合国安理会列名的国际恐怖组织,对中国国家安全和领土完整构成直接威胁,是影响地区安全稳定的一大祸害,也是寄生在阿富汗肌体上的一颗毒瘤。坚决反对、全力遏制、重拳打击、彻底消灭‘东伊运’,是包括阿富汗在内国际社会的共同责任。”

中国政府正在以阿富汗塔利班(阿塔)与恐怖组织的“彻底决裂”为条件来限制双边关系的未来。中国外长王毅今年7月在会晤塔利班代表团时也表示希望阿富汗塔利班同“东伊运”等一切恐怖组织“彻底划清界限”,并对此“予以坚决有效打击,为地区安全稳定及发展合作扫除障碍”。

在赵立坚发表上述讲话的前一天,阿塔驻多哈政治办事处发言人沙欣接受中国《环球时报》采访时表示,因为塔利班的“警告“,目前很多“东伊运”成员已离开阿富汗,剩余成员中的任何人未来都没有可能留在阿富汗的任何地方。赵立坚是对沙欣的这段讲话作出评论。

沙欣还强调,阿塔不允许“东伊运”等组织在阿富汗有任何训练场、资金募集机构和士兵招募场所。有报道说, “东伊运”成员离开阿富汗后,进入了邻近的巴基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以及塔吉克斯坦等国。

“东伊运”是新疆维吾尔人1990年代在巴基斯坦的北瓦济里斯坦发起的“圣战者”组织,其宗旨是在新疆建立一个政教合一的“东突厥斯坦伊斯兰国”。中国指称“东伊运”在新疆和其他省份煽动、策划和实施多起严重暴力恐怖案件,并不遗余力地对新疆维吾尔穆斯林展开了强力打压,包括把上百万维吾尔穆斯林关进拘押营,对他们进行洗脑教育、绝育和强迫劳动等。

根据《环球时报》的报道,沙欣没有提及离开以及留在阿富汗的“东伊运”成员的具体数字。不过,专家们说,恐怖袭击的威力并不以人员多少来定,即使是少数,仍会对中国的安全构成威胁。另外,沙欣也没有明确回应有关是否会将在阿的“东伊运”成员引渡给中国的提问。有人认为,这是塔利班为争取中国援助和投资留足了谈判空间。

但是,也有分析人士认为, “阿塔”希望中国投资阿富汗,有可能对“东伊运”成员作出限制,但是不太可能向中国引渡他们。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政治暴力和恐怖主义研究中心研究员巴西特说,“阿塔”应该直接拒绝过中国当局的引渡要求。他说:“最大的可能是,他们愿意将任何在阿富汗的维吾尔分子移交到第三方,最有可能的国家是土耳其。” 他说,“他们怎么可能会引渡或驱逐与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人?”

“东伊运”与“阿塔”、巴基斯坦塔利班(TTP,巴塔)以及基地组织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6 月,有报道说,大约 200 名东突武装分子在卡什和巴达赫沙约姆与“阿塔”并肩作战。

根据联合国安理会 2020 年 5 月发布的一份报告,东伊运主要分布在阿富汗的巴达赫尚省、昆都士省和塔哈尔省。 “该组织约有 500 名战士在阿富汗北部和东北部开展活动,主要在巴达赫尚的拉吉斯坦和瓦杜杰地区,最近在拉吉斯坦。

中国越来越成为“巴塔” 以及巴基斯坦分离主义分子的目标

不过,中国更大的担忧可能来自那些非维吾尔人。近几年来,中国在巴基斯坦的投资项目、中国公民和设施,特别是“一带一路”的旗舰项目,“中巴经济走廊”,越来越成为当地恐怖组织的目标。这些组织包括“巴塔”、巴基斯坦俾路支省和信德省的民族分离主义者等。

分析人士说,随着美军的撤离,对北京来说,这种情况有可能变得更糟。他们说,过去二十年,虽然美军没能带来一个民主的阿富汗,但是,至少有效遏制了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的发展。随着美军的撤离,中国的安全缓冲区消失了。

美军过去在阿富汗的行动甚至也帮助打击了“东伊运”。 2018 年 2 月,美国在巴达赫尚省北部的袭击摧毁了塔利班训练营,这些训练营支持“东伊运”组织在中国和塔吉克斯坦边境的激进行动。

尽管遭到美军和巴基斯坦安全部队的打击,“巴塔”实力大减,不得不藏身阿富汗,但是依然存在。根据联合国5月份的一份报告,“巴塔”目前大约有2,500到6,000名成员,是继阿塔之后目前活跃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地区势力最大、实力最强的一个组织。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政治暴力和恐怖主义研究中心研究员巴西特认为,“阿塔”在阿富汗的胜利给“巴塔”等圣战组织,乃至整个伊斯兰极端主义组织带去激励效应,促使他们采取更多恐怖和极端行动。

他说:“现在,当他们看到美国支持的阿富汗政府垮台,美国人从阿富汗撤退时,这个象征意义对这些团体来说非常重要。……他们正在重温胜利,他们喜气洋洋,他们觉得自己的圣战主义理念得到了巩固。他们经历了高峰和低谷,他们可以重操就业了。例如,巴基斯坦塔利班,TTP,他们可能会想,他们也可以在巴基斯坦做到这样。既然你能打败美国,你就能打败巴基斯坦军队。”

事实上,在“阿塔”在阿富汗取得节节胜利以来,“巴塔”针对巴基斯坦政府军和警察发起了多起攻击。据报道,仅8月一个月,“巴塔”就发起过32次袭击。最新的一起发生在9月5日。当天,巴基斯坦西南部俾路支省首府奎达郊外发生自杀式爆炸袭击案,造成至少3人死亡,15人受伤。

由于“巴塔”的目标是推翻巴基斯坦政府。巴基斯坦政府有着密切关系的中国及其在巴基斯坦的利益,也自然成为一些恐怖分子的袭击目标。

阿基尔·沙阿是美国俄克拉荷马大学研究南亚政治的副教授,也是美籍巴基斯坦裔学者。他告诉美国之音:“‘巴塔’想要破坏巴基斯坦的稳定。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推翻巴基斯坦政府。对他们来说,任何经济稳定或投资迹象(都不符合他们的利益).......我认为,他们想向中国和世界传达的信息是,你在巴基斯坦的投资不安全。他们就是你可能会称为‘破坏者’的那类的人,制造不稳定和混乱,并加以利用。”

7月14日,巴基斯坦北部的达苏水电站发生一次严重恐怖袭击事件,13人遇难,其中9名是中国人。另外,恐袭还造成28名中国公民受伤。中国外交部称这是迄今为止中国在巴基斯坦遭受的最大人员伤亡事件。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组织正式声称为这次袭击负责。后来,巴基斯坦和中国的调查认为,这次袭击是“东伊运”和“巴塔”合作的成果。另外,双方都认为袭击者及背后组织得到印度和阿富汗情报部门的支持。

今年4月21日,巴基斯坦俾路支省首府奎达一家豪华酒店停车场发生汽车炸弹爆炸,造成5人死亡、12人受伤。最引人注目的是,当时,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农融正率团访问奎达,他下榻的正是这家酒店。炸弹爆炸时农融和其他中方访问人员外出未归,侥幸躲过。“巴塔”随后宣布对这起袭击事件负责。

以俾路支解放军为首的寻求俾路支省独立的恐怖组织更是明确表示中国就是他们的目标。2020年8月,活跃在俾路支省的俾路支民族自由运动联盟,(包括“俾路支解放军”、“俾路支解放阵线”、“俾路支共和军”等分离主义组织)和信德省的信德得什自由军团宣布结盟,指责中国“扩张主义”,占领当地的资源。

他们在声明说:“信德省和俾路支省一样受到中国‘扩张主义’决心和‘压迫性’决心的影响。……通过中巴经济走廊(CPEC),中国旨在征服信德省和俾路支省,并占领从巴丁到瓜达尔的海岸和资源。”

巴丁位于信德省,瓜达尔位于俾路支省,都是巴基斯坦的沿海城市。

8月20日,在位于巴基斯坦俾路支省的瓜达尔东湾快速路项目,载有中国人员的车队遭遇自杀式炸弹袭击,造成1名中国人员受轻伤,2名当地儿童死亡,多人受伤。事发几小时后,“俾路支解放军”宣称对此事负责,并声称“对中国工程师车队进行了一次‘自我牺牲’的袭击”。

7月28日,巴基斯坦南部重镇卡拉奇发生一起针对中国公民的枪击事件,至少造成一名中国公民受伤。“俾路支解放阵线”后来宣称对袭击负责。俾路支解放阵线在声明中还表示:“在开发项目的外衣下,中国不仅勾结巴基斯坦政府一同掠夺俾路支省的资源,而且还协助巴基斯坦政府迫害俾路支省民众。”

今年3月,还是在卡拉奇,一个信德省分离主义组织曾在一起枪击案中打伤了一名中国公民。……

在此之前,俾路支和信德省的分离组织也针对中国人和目标发动过多起袭击。

分析人士认为,这些分离组织的结盟虽然不足以让中国和巴基斯坦政府撤下“一带一路”的旗舰项目,但是,这一定会大大增加这些项目的安全成本。

有分析认为,中国不得不发展与塔利班的关系,部分原因可能是为了缓解这些问题,但问题是如此严重,连“阿塔”领导人也无法控制,虽然“阿塔”承诺绝不允许任何组织利用阿富汗领土对中国或其他国家发起攻击。联合国安理会5月20日的一份报告说,虽然巴塔和阿塔的基本关系得以维持,但是,两者之间的互不信任日益加深。

美国俄克拉荷马大学的副教授沙阿说,到目前为止,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显示“阿塔”正在对“巴塔”和其他聚集在阿富汗的恐怖组织采取措施,除了要求他们登记并收集他们的信息之外,这其中唯一的一个例外是“伊斯兰国”。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的巴西特认为,与对待“东伊运”成员一样,“阿塔”也不太可能严厉打击“巴塔”成员,因为“巴塔”成员也与他们并肩作战过。 他还提到,“阿塔”也不能对这些恐怖组织成员太严厉,否则,他们可能会投靠伊斯兰国,成为“阿塔”的敌人。这样的事情,历史上也发生过。

全球“圣战”组织将中国当成下一个“强权”

巴西特还认为,随着美军的撤离,中国将成为南亚和中亚地区圣战组织的下一个“强敌”。也因为这点,中国在巴基斯坦以及更广泛的南亚和中亚地区的利益会遭到更多的袭击。

他说:“这些组织需要一个强大的敌人来为他们的暴力行为辩护。为此,在过去的 20 年里,敌人是美军。现在大敌已去,他们的暴力行为如何辩解,他们的下一个大反派就是中国。”

巴西特说,袭击中国目标不仅会让这些恐怖组织实现找到最大的敌人的目标,而且也会使得他们有足够的媒体曝光率。他说,中国在新疆的政策正好给了这些圣战组织以理由,这也是一直以来圣战者组织用来反对中国叙事的一部分。

他说,鉴于中国国内的安全措施,对圣战组织来说,在中国内部发动袭击几乎不可能,但是,中国在巴基斯坦铁路、中巴经济走廊等就成了中国的软肋。他预测,针对中国在巴基斯坦的利益的袭击会增加。

事实上,随着中国在新疆的安全政策的推出以及中国对伊斯兰世界影响力的增加,全球的圣战组织也对中国越来越敌视。虽然“圣战”组织继续将美国和西方视为他们的主要外部对手,但同时,他们反对中国的宣传也在明显增多。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人物是圣战组织中新崛起的理论家--阿布·扎·阿尔-布尔米(Abu Zar al-Burmi)。阿尔-布尔米是缅甸罗兴亚人后裔,在巴基斯坦受教育。 阿尔布尔米是乌兹别克斯坦伊斯兰运动的主要声音,与“巴塔”关系密切。 阿尔布尔米是最早的反中国的圣战主义领导人之一,正是他唤起了全球圣战者对新疆问题的关注。一直以来他一直谴责、威胁中国,并呼吁对中国发动袭击。

阿尔-布尔米一直称中国是美国撤出阿富汗后的下一个新殖民主义强权。阿尔-布尔米在一份声明中告诉他的追随者,“圣战者应该知道,乌玛(穆斯林最早的政教合一的政权)未来的敌人是中国,为了打击穆斯林,中国每天都在打造武器。” 在另一个名为“让我们搞乱中国”的视频中,他主张,“塔利班在阿富汗获胜后……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将是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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