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届北京香山论坛10月31日于北京闭幕,为期三天的议程中最受瞩目的是,美中中断军事交流一年多来,美国首次派遣资深国防官员出席。虽然中方代表在会中针对美国跟台海问题的发言不乏强硬措词,但分析人士认为,以控管军事风险的角度来看,美中两强能够恢复对话,就是好事一桩。
睽违四年,美国再次派员出席北京香山论坛,由美国国防部副部长办公室中国事务高级主任桑西·卡莱斯(Xanthi Carras)率团访中。这也是继2022年8月后,中方因时任美国众议院议长佩洛西(Nancy Pelosi)访台而中断两国高层军事交流以来,首次恢复互动。
张又侠:反台独“绝不手软”
外界普遍认为,美中近期的交流是为了帮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11月可能赴美出席亚太经合会峰会(APEC)之行营造良好气氛,但一连三天的香山论坛中,中国军方代表的论调并未见缓和。
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张又侠于周一(10月30日)的开幕式主旨发言中暗批美国称:“个别国家总是抱持零和思维,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大佬拉帮结派的集团政治,推行筑墙设垒的单边主义,使世界充满战争阴霾。”
他重申,台湾是中国核心利益的核心,一中原则是国际社会普遍共识,“无论谁想把台湾以任何形式从中国分裂出去,中国军队都绝不答应,绝不手软。”
但张又侠也称,中国愿依照相互尊重、和平共处及合作共赢等原则,发展中美军事关系。
外媒普遍解读,张又侠暗批美国的强硬发言与中国外长王毅上周访美时相对温和的态度,相去甚远。
对此,位于台北的政治大学国际关系研究中心研究员刘复国认为,中国军方之所以比外交系统来得强硬,起因是近期美中两军在争端海空域的频繁龃龉。
刘复国告诉美国之音:“过去这几个礼拜,在东海跟南海都发生好几次中美军舰、军机你来我往,彼此之间这种挑战性的做法都没有消退。我的解读就是,(中国)军方目前这个阶段,可能比较软的调子现在还不会放出来。”
位于台北的国防安全研究院国家安全研究所所长沈明室也认为,张又侠的强硬是因为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一向要求解放军要勇于对美国“亮剑”,不能示弱。
沈明室分析,上周刚遭免职的前国防部长李尚福6月初赴新加坡出席年度香格里拉对话(Shangri-La Dialogue)时,就曾遭批评对美方态度过于软弱。面对李尚福现今的落马处境,张又侠当然会引以为鉴,避免重蹈覆辙。
美中恢复军事交流? 学者:能见面就是好事
美国华盛顿智库“大西洋理事会”全球中国中心副主任廖彦棻则表示,香山论坛会前,国际舆论多聚焦李尚福遭免职的人事布局,包括习近平尚未任命新任国防部长,解放军会派出哪一号人物来代理防长,主持香山论坛。
但就解放军的权力结构而言,中国防长仅负责军事外交,并无实权,此次香山论坛由真正手握军权的张又侠直接出面,观察人士认为,就美中恢复军事高层对话的进程来看,反而是好事。
廖彦棻告诉美国之音:“美国在共军军力报告里面提出,共军是不断增加核子弹头数量,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中国跟美国的军方高层又几乎都不见面,所以,现在是只要能见得到面就是一件好事。”
不仅张又侠措词强硬,中国媒体对于香山论坛的报道,也多凸显中国官员和学者对于美国、日本等民主国家的强硬表态。
例如,央视等官媒大肆报道这则美中与会者唇枪舌战的交手:美国昆西治国方略研究所东亚项目的高级研究员迈克尔·史文(Michael Swaine)在10月29日的一场座谈中表示,“中国发展壮大导致亚太地区前景不确定”,此话一出,马上遭中国前外交部副部长傅莹反驳称:“我不太同意这类观点”,她反斥:“美国在追求与中国的竞争,并寻求分裂亚太地区,及将地区经济议程政治化的道路上,将会感到孤独。”
另据《环球时报》报道,当日本学者增田雅之10月30日表示,中国在台湾周边的军事恫吓行动已促使东京进行新的战略思考时,中国学者杨旭光立刻回怼,他说日本不仅侵略过中国大陆,还殖民台湾50年,“仅仅几十年后又来给我们(中国人)上课,我们无法接受。”
针对中国学者对呛日本学者,不少中国网民留言叫好,有人在微博留言称:“不能给日本人留面子”,更有网民重提二战末期,日本遭美国投掷两枚原子弹,造成伤亡惨重的往事,来揶揄日本,该网民写道:“我看日本是还在回味两弹的美梦。”
相较于中方与会者的强硬表态,美方代表的出席安排也透露玄机。
台湾国防安全研究院的沈明室指出,美方这次并未依循2019年第九届论坛的惯例,派出主管中国事务最高阶的助理国防部长出席,可见美方也在“试水温”。
沈明室分析,美中两国仍存在许多政策矛盾。他说,美国在未厘清中国究竟有没有暗助俄罗斯或哈马斯前,恐难以全面恢复与中国的军事交流。
军方代表分工现端倪 学者: 刘振立接防长可能性高
香山论坛的另一个观察重点是,中国军方高层间的分工。
沈明室分析,作为东道主,军委副主席张又侠这次主要负责接待大国防长,而排名第二的军委副主席何卫东也没闲着,负责会晤其他国家的政军高层。
更妙的是 中央军委委员刘振立于开幕式除紧跟在张又侠身旁,还随时关注现场情形。沈明室认为,刘振立看来就像是来现场“实习”。
他说,由此可见,刘振立接任防长一职的可能性颇高,而且只要习近平越早稳住军方人事,他安心赴美出席亚太经合组织(APEC)峰会的可能性就越大。
沈明室告诉美国之音:“军中人事抵定之后,习近平可能会放心地去亚太经合组织峰会,但是现在出现最大变数就是,如果李克强逝世引发了(中共党内的)内讧,甚至有一些军方的人参与,我觉得,也会影响习近平到美国参加亚太经合组织会议。”
香山论坛规模扩大 但无法比肩新加坡香格里拉对话
据港媒《香港01》报道,本届香山论坛规模空前,共邀请到99个官方代表团,包括19国防长、14国军队总长(国防军司令)和各国学者等1,800余名代表与会,比起2019年上届论坛多了约500人。
该报道分析,本届香山论坛主题为“共同安全、持久和平”,论坛主题涵盖东北亚、中东、欧洲、全球南方与全球安全治理等面向,显见中国正积极推动香山论坛超越其他亚太区域的安全对话,成为具有全球代表性的安全论坛之一。
对此,位于台北的军事评论员宋玉宁分析,这样的企图心符合中国的国家安全战略:勇于与美国抗衡,确立中国在国际安全领域的话语权。
宋玉宁告诉美国之音:“配合它国家的发展,它(香山论坛)就是要变成,是由我中国来(界)定世界的规则,你们其他国家照我的游戏规则来玩。我相信,它(中国)不会放弃(这样的国安战略)。”
台湾政治大学学者刘复国曾多次代表台湾出席新加坡的香格里拉对话。他指出,历届香格里拉对话多由各国防长亲自出席,且新加坡政府也会邀请到国家元首或总理进行专题演讲,他说,以此规模来评比,北京香山论坛尚无法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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