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之音中文部主任龚小夏博士星期一(4月30日)接受美国公共广播电台PBS电视名主持格伦.爱菲尔(Gwen Ifill)采访,分析盲人异议人士陈光诚案件对美中关系的影响。和龚小夏一起接受采访的是美国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的中国问题专家谢淑丽教授(Susan Shirk)
下面是采访的主要内容。
爱菲尔:关于这个事件的最新发展,我们邀请了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的中国问题专家谢淑丽教授,她曾经在克林顿政府时期担任副助理国务卿;还有美国之音中文部主任龚小夏。龚小夏生在中国,1970年代因为参与政治抗争被监禁一年。
龚小夏,我想先从你开始提问。有人把(陈光诚逃亡)比作是电影《肖申克的救赎》(The Shawshank Redemption)中的情节。现在似乎这些词在中国版的推特网上都成了敏感词。事件的过程是什么?陈光诚是如何逃跑的?
龚小夏: 事情的发展的确比电影还要精彩。我们得到的消息,他其实为此计划了好几个月;然后他假装生病,让那些看守放松警惕。我要补充一点,据说他们家外面布置了几十个看守。
他计算好时间,趁看守的人出去打水和回来的10秒钟空隙翻过了一堵高墙。
爱:而且他根本看不到前面的路。这一点让人非常佩服。
龚: 没错。他是个盲人。我们采访了一些帮他逃跑的人,包括开车把他带走的人。他们说他受了伤,他的情况很糟糕,但他还是逃了出去。
爱:谢淑丽教授,你觉得中国民众对他有多大的同情?
谢淑丽:我觉得大多数中国人对他一无所知。因为新闻审查,他在美国的名气可能比在中国大。大多数他这样的人在中国媒体他们的名字都被屏蔽了。所以知道他们的人不多。当然薄熙来比陈光诚有名多了。
爱:那么希拉里.克林顿为什么说她这次一定会谈人权问题?这个案件有什么特别之处?
谢:他逃到了美国大使馆。他是个自学成材的盲人律师,为了呼吁中国遵守自己的法律、停止强制堕胎和强制绝育而遭到迫害。现在他向美国寻求庇护。当然我们要保护他。
我们也鼓励中国政府把这看作是一个机会。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儿天真,但是现在中国高层有很多声音要求中国实行法制。所以说这对中国政府来说是一个机会向外界展示中国的确是一个法制国家。
爱:龚小夏,一位政府高级官员说他们在寻找适当的平衡。过去适当的平衡就是谈论美中贸易和货币问题,不一定要讨论人权。你觉得能找到这个适当的平衡吗?
龚:人权本来就应该是经贸关系的一部分,因为你不能说我们先来发展经贸关系,不理会人权问题。美国不应该这么做。
据美国之音了解的信息这次会谈原来的计划是要讨论保护美国投资等等。但是这个事件发生后,我认为人权会是头条新闻,我们会讨论这个议题。
爱:这个事件的结局会不会是陈光诚留在中国? 他没有要求政治庇护,即使这是一个可能的选择。
龚:他逃离之前曾经和一些我们采访过的人谈话。他告诉他的朋友们他不愿意离开中国。他宁愿选择留在中国。
所以说如果他坚持留在中国,对两国来说都是个大问题。那么中国政府有两个选择,一是给他自由,二是逮捕他,而这样做会造成更大的问题。对美国来说,如果他拒绝离开,我们该怎么办呢?
爱:谢淑丽教授,你的看法呢?
谢:除非中国政府做出一些剧烈的动作,例如解除公安部长的职务或者采取重大步骤加强法制,我觉得几乎不可能相信他们会真的做到保障陈光诚和他的家人及友人的安全。
但是我们要记得上一次方励之寻求庇护我们花了一年的事件。现在克林顿国务卿就要到达北京。我希望(助理国务卿)坎贝尔创造出了奇迹,但是我对于会谈之前双方达成共识不抱乐观态度。
爱:你提到了中国国内的政治斗争。你觉得这个案件和另外的案件有什么联系?
谢:没有直接联系。不过我认为它们都是公安机构失去控制的体制下的产物。中国领导人对于政权的不安全感促成他们允许掌管公安和宣传的机构基本上是为所欲为,政治局常委对他们没有加以限制。这两个案子都反映了中国政治面临的深层问题。
爱:龚小夏,我想你也同意这个观点。
龚:有一个有趣的事实,为了维持足够的警察制度,就必须有一些真正相信这个制度的人。
但是在中国我们怀疑有多少真正有这种信仰的人。中国的维稳费用超过了军费开支。没有任何其它国家会这样做。
爱:这和陈光诚的案件有什么关联?
龚:有。他们布置了多少人监视他,而他又是多容易逃脱。如果这个警察制度非常有效,我怀疑一个盲人是不是真的能几十个人的监督下逃脱。但是他成功了。
爱:谢淑丽,你觉得这对奥巴马政府努力与中国建立一个更坚固、更平稳的关系有没有影响?
谢:当然有。现在两方都在努力恢复互信。从我在政府的经验,我可以告诉你,对中国来所说,最好的恢复信任的途径是政治上向正确的方向发展。这会产生巨大作用。如果中国由于最近的两起政治事件而加紧控制,那么与美国的关系会面临更多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