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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时间 5:03 2024年11月24日 星期日

从埃及到利比亚:男人的眼泪


利比亚驻联合国正副大使相拥而泣
利比亚驻联合国正副大使相拥而泣

自古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最近以来,先是在埃及,然后在联合国,三个男人在国际公众面前痛哭流涕,令观者无不为之动情。

在“埃及革命”尚且没有结果的时候,参与组织了民众抗议的谷歌北非地区市场部负责人、出生在埃及首都开罗的威尔·谷奈姆“被失踪”多日之后,浮出水面,在埃及[梦幻]电视台上接受了[晚间十点]节目的专访。谷奈姆谈到了他被埃及警方逮捕、拘押的情形、心中的感受。期间,主持人对他说,你被捕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然后播放了穆巴拉克政府刻意顽抗阶段、一些牺牲了的年青的抗议民众的画面。主持人在一旁道白说:这些像花朵一样正在绽开的生命,就这样不在了。

谷奈姆接受采访时痛哭流涕
谷奈姆接受采访时痛哭流涕

或许是画面中的人个个笑得太美好、太天真无邪了、但是他们已经不在人世这一反差,让谷奈姆在镜头前控制不住失声痛哭;他无心再接受采访,从座位上站起来,离开了演播室。主持人也没有再接着按程序继续主持节目,而是摘掉耳机,也离开了演播室。

在离开演播室之前,谷奈姆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向上帝保证,他们的死不是我们的过错!那是那些一直掌握着大权、不肯放弃的人的过错!”

这段视频、谷奈姆难以抑制的泪水,他那发自心底的悲哀,不仅打动了大批的埃及民众,同时也让国际社会为之所动。第二天,更多的埃及人冒着被镇压的危险,再度上街游行,最终迫使穆巴拉克于2月11日下台。

继突尼斯的“茉莉花革命”之后,“埃及革命”带动了中东和北非其他国家民众的抗议潮流,位于埃及和突尼斯之间的利比亚就是其一。

相比埃及,利比亚“狂人”卡扎菲对待抗议人士,手段要凶狠和残忍得多,以至于伊朗总统艾哈迈迪内贾德都公开质问卡扎菲:你怎么能用轰炸机轰炸自己的百姓?一些网站公布的照片显示利比亚民众被炸得身首异处。

面对卡扎菲的暴行,利比亚的文武官员大批“起义”,其中就包括利比亚派驻联合国的代表团。

一如美国之音早些时候报导的那样,利比亚驻联合国代表团大部分成员是在2月18日星期一公开集体表示,利比亚政府应该立即停止针对民众的暴力,卡扎菲必须下台。不过,那时候,大家都注意到,这份声明上,并没有利比亚驻联合国大使本人沙格勒姆(Ambassador Abdul-rahman Shalgham)的签名。大使当时的说法是,我反对利比亚政府实施暴力,但是我本人坚持不倒卡扎菲。

2月25日星期五下午,联合国安理会就利比亚问题进行公开辩论。美国之音驻联合国首席记者玛格丽特.贝希尔(Margaret Besheer)说,会议开始后,先由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介绍利比亚局势,然后即轮到利比亚代表讲话。

玛格丽特.贝希尔说:“轮到利比亚驻联合国大使讲话时,他手上没有讲稿,一开始的时候,大家也搞不懂他要说什么,只听他提到柬埔寨的波尔布特、斯大林、希特勒,等等,而且也没有什么条理,我在一旁听着,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是想说:‘波尔布特、斯大林、希特勒这些人后来都没事儿,所以卡扎菲也没事儿?’”

不过,很快,利比亚驻联合国大使想要说的话,安理会所有成员国的代表、现场采访的记者、乃至全世界都听到了,那就是,他决定不再和卡扎菲站在一起。

沙格勒姆大使说,之前“我曾强烈遣责了以色列在加沙地带杀害(巴勒斯坦)儿童的行径,今天,在这里,我迫不得已,但是必须要遣责我自己国家的政府杀害本国无辜儿童的行径。”

这位大使说,卡扎菲实际上是在告诉利比亚民众,“让我继续执政,否则我就把你们都杀了。”

大使接下来恳请联合国立即采取行动。“联合国,请救救利比亚,制止流血,反对屠杀无辜。希望你们果断、迅速、勇敢地做出决定,采取措施!”

卡扎菲(左)1999年和埃及总统穆巴拉克交谈
卡扎菲(左)1999年和埃及总统穆巴拉克交谈

沙格勒姆大使说,卡扎菲是他的同乡,两人少年时代就认识;但是,此时此刻,他恳请“卡扎菲,我的兄弟,别再继续骚扰利比亚人民了。”

利比亚大使说出这段话以后,几天前已经公开宣布不再为卡扎菲效劳的利比亚驻联合国副大使,上前和他拥抱在一起,两个人随后都忍不住痛哭流涕。

这时候,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法国大使、其他来自阿拉伯国家的大使,都纷纷上来,和他们激动地握手、拥抱。潘基文事后对记者说:“我们刚刚看到了非常不寻常的一幕,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刻。利比亚大使动之以情地呼吁我们给予援助。”

沙格勒姆是1949年生人,赴任利比亚驻联合国代表团之前,2000年到2009年三月,出任利比亚外长。

美国之音驻联合国记者玛格丽特.贝希尔说,做记者多年,对很多事,都可以说是见惯不惊了。但是,那一天,她的眼睛也潮湿了。

她说:“这是我在安理会从来没有见过的,感情占上风的一刻;通常,都是很多外交官在那儿发言,往往都很枯燥,一切也都是事先准备好了的;但是那天的经过,和往常这一切恰恰相反;我感到,利比亚人民正在经受的痛苦,在他们驻联合国大使的一番表达之后,大家都深切地感受到了。”

贝希尔说,大家都知道,对于这位大使来说,做出这样的决定,公开这样的表达,是迈出了多大的一步;因为他和其他利比亚代表团成员,想必都有亲属还在利比亚,谁也不知道卡扎菲还会在台上多久,对他们的家属会进行什么样的报复。

贝希尔说,在联合国采访多年,以前也经常看到利比亚驻联合国代表团成员,但是,以前从来也没听他们说过什么让人难以忘怀的话。“过去两年里,常常看到正副大使两人出入安理会,但是,他们几乎不怎么开口;两人乍看去,都不起眼,跟其他官僚没什么区别,看上去挺闷的。上个星期五那天,突然间,话一出口,让你感到,他们原来也很富有个性,甚至讲起话来,或许比别人嗓门还高。”

玛格丽特.贝希尔说,以前,在哪里看到这样一种说法,那就是,那些很久没有发声、或者不能发声的人,一旦开口,很可能会让你大吃一惊,甚至如雷贯耳;现在看,这句话果真不错。“那些在专制社会里生活的人,通常是沉默的,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当你意识到,他们原来也有声音、也有思想,而且有这么响亮的声音,那一刻,真是不同凡响。”

玛格丽特.贝希尔说,在专制社会里,一些人可能随着潮流,在体制内生存,甚至做官,但是,对他们来说,政治上的、道德上的忍受力,或者说是容忍程度,也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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