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11日,美国国务院负责公共外交和公共事务的副国务卿(Under Secretary of State for Public Diplomacy and Public Affairs)詹姆斯·格拉斯曼(James K. Glassman)在伦敦(London)查塔姆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Chatham House)发表讲话。以下是讲话的中译文,由美国国务院国际信息局(IIP)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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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国务院
詹姆斯·格拉斯曼
负责公共外交和公共事务的副国务卿
伦敦查塔姆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
2008年9月11日
公共外交的新时代
我们今天集会,9月11日,美国遭受袭击7周年纪念日,几乎就是在这一刻,3,000民众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被杀害。
这3,000人中有90多个国家的公民,其中也包括英国,反映了21世纪的特性。67名英国人的生命瞬间消逝──正如贵国某报所言,此乃"我国遭受的最惨烈的恐怖主义暴行"。
3个星期之后,托尼·布莱尔(Tony Blair)在一次讲话中以精辟的比喻说道:"万花筒被摇动了。一时间碎片天翻地覆。很快又会自行组合。在碎片自行组合之前,我们需要调整我们周围这个世界的秩序。"
今天,7年前被颠覆的碎片仍在动荡,尚未组合成型。
布莱尔所说的"调整我们周围这个世界的秩序",是一项艰巨的使命,甚至可能遥不可及。但我们还有选择吗?
今天,在这个纪念日到来之际,回顾这项使命的进展,展望我们今后如何才能取得成功,应该很有必要。我将侧重于这项努力中的一个环节──公共外交。
公共外交,简而言之,就是以公众为对象而不是以官员为对象的外交。虽然有些人将公共外交与商业促销相提并论──即树立一个国家品牌,但事实上,公共外交同官方外交以及必要时采取的军事行动一样,都以实现国家利益为己任。公共外交以独特的方式完成这一使命:通过了解外国公众,告知外国公众,接触和说服外国公众。
因此,我们进行公共外交的目的是接触外国公众,更有效地实现美国外交政策的目标。
当前的首要目标是消除暴力极端主义和大规模毁灭性武器对美国人民及全世界人民构成的威胁,帮助全世界人民赢得自由。根据我国的《国家安全战略》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上述目标环环相扣:"提倡自由可促进我国的利益,因为保障国内自由越来越依赖于国外自由事业的成功。"
政治自由和公民自由不仅能够减少威胁,还可推动追求社会正义的事业。人民一旦获得自由,往往要求他们的政府作出负责任的、公正的选择。
安全和自由是国家战略目标,也是全球战略目标;不仅是美国的目标,而且是国际社会的目标。
公共外交有着悠久的传统。在冷战(Cold War)期间,虽然起步缓慢,但美国逐步使之日臻完善,建立了文化自由大会(Congress of Cultural Freedom)、美国新闻署(USIA)和自由欧洲电台(Radio Free Europe)等机构。然而,从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美国两党开始舍弃这些以理服人的利器。这是为什么呢?原因是万花筒出现了看似悦目的图案。
但好景不长。
20世纪90年代,威胁虽然发生了变化,但并没有消失,随着9.11事件的发生日益凶相毕露。正如专栏作家戴维·布鲁克斯(David Brooks)所言,我们已步入一个"艰难竭蹶的10年,一个霍布斯(Hobbesian)式的年代。美国人不得不接受我们出于本性不愿承认的黑暗现实。 "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不仅懂得有些势力根本不遵守文明法则,而且知道动用军事力量遏制这类势力具有局限性。
正如美国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Robert Gates)最近指出的:"从长远来看,我们不能靠击毙或追捕赢得胜利。非军事行动──……以理服人和启发人心的方式──是决定20世纪这场大战的胜负所不可或缺的。这些方式在21世纪同样不可或缺──甚至可能更为必要。"
上述讲话有助于界定这个公共外交的新时代。五角大楼最高官员的这番话反映了华盛顿现已形成的一种广泛共识:公共外交对于战胜暴力极端主义威胁,促进自由和社会公正──重新组合万花筒中的碎片──至关重要。事实上,我认为──五角大楼的很多人也会赞同──在这场斗争中,思想比子弹更重要。
我们的公共外交工作包括四个部份:
-- 教育和文化事务,主要是交流项目,这些项目成为我们光彩夺目的明珠。今年,尽管签证方面的要求提高,但仍将有创纪录的60万外国学生前来美国留学。美国仍然是最受留学生欢迎的国家,受欢迎的程度在全世界遥遥领先。昨天,在唐宁街10号,我荣幸地庆祝了另一个纪念日──美英富布赖特委员会(US-UK Fulbright Commission)成立60周年,在这个委员会的主持下,27,000名英国和美国公民进行了相互交流。在全球范围内,富布赖特项目在150个国家开展活动,富布赖特项目参加者荣获诺贝尔奖的人数超过了参加任何其他项目的人员。已故参议员,比尔·克林顿(Bill Clinton)的导师威廉·富布赖特(J. William Fulbirhgt)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曾作为罗德学者(Rhodes Scholar)从阿肯色州(Arkansas)前来这里访问,花了相当多的时间周游遭受严重破坏的欧洲,他希望别人也能获得类似的经历。他相信这种交流 ──全方位的交流──能扩大国际互信和了解。如今,富布赖特项目仅是我们管理的60多个教育项目之一。有一些最重要的项目设在国外,包括英语学习小额奖学金项目(Access Microscholarships),这个项目为数以千计的弱势青少年,主要是穆斯林社会的青少年提供课外学 习英语的机会。
-- 第二,国际信息项目,通过演讲、出版物和强大的因特网讲述美国的社会风貌。我们的目标不是说教,而是促进相互交流,有助于增进人们对美国原则和政策的了解;我们视自己为一场大规模对话的推动者,我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们深信,这将最终促使自由、包容和正义等普世价值观深入人心。
-- 第三,美国的国际广播,这项工作由一个我曾担任主席的独立理事会给予指导。在过去8年中,美国国际广播每一个星期的听众人数增加了75%。自1942年创办以来,我们的使命是用各地的本地语言(目前用60种语言)向新闻自由程度有限或毫无新闻自由的国家广播。
-- 第四,最后是意识形态的较量──思想战,以区别于用炸弹和子弹进行的战争。
负责公众共事务的副国务卿身兼两职:我负责属于国务院的公共外交的工作,同时按照总统的指令,主导整个政府范围内有关思想战的工作,包括统筹与国防部、情报界、其他政府机构和私营部门的协作。参议员乔·利伯曼(Joe Lieberman)在确认我任命的听证会上介绍我的时候说,我是"思想战的盟军最高指挥员"。当然,实际上我们并不指挥盟国,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与各盟国紧密配合。
今日思想战的重点是抗击恐怖主义。2006年《打击恐怖主义的国家战略》(National Strategy for Combating Terrorism) 指出:"长期而言,反恐怖主义战争的胜利意味着必须取得思想战的胜利。"
具体而言,今天我们进行思想战的使命有高度集中的目标,即通过思想较量的手段──文字、行动和形象──造成与暴力极端主义针锋相对的氛围。我们必须切断"基地"(Al Qaeda)一类的组织与其煽动活动象之间的联系。
这是否意味着华盛顿的变化?是的。过去,我们采取的大量公共外交行动都集中在我们本身的形象上,考虑的是别人如何看待我们。
我们今天面临的挑战是切实防止对美国及其盟友的负面情绪和具体的不满看法以暴力极端主义的形式得到表现。
不错,外国人对美国的看法很重要,而通过交流这类长期项目,我们正在努力改善人们对我们的看法。
当然,对美国的敌意增加了我们实现国家目标的困难。这种敌意不应被夸大。在非洲、亚洲和拉丁美洲的大部地区,在印度和日本这样的国家,人们仍然对美国抱有好感。
对我们怀有敌意的人主要集中在欧洲和中东,与人们不赞同我们的政策有关,尤其关系到我们在伊拉克的政策和对以色列与巴勒斯坦的政策。但是,就思想意识的较量来说,这些政策上的分歧不应防碍我们的努力。即使是在伊拉克问题上同我们有分歧的国家和人民也在为减少暴力极端主义的威胁同我们合作,因为他们和我们一样,也面临暴力极端主义的威胁,甚至面临的威胁更大。在这一点上,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我们和我们的盟国认识到,穆斯林社会正在经历一场复杂的多边权力斗争。在这场斗争中,即使我们想要做旁观者,也将不可避免地被卷入。穆斯林社会中的这场斗争直接影响了美国,并在七年前导致3,000人死亡。在这场斗争中,我们的主要作用是支持以建设性的途径取代暴力极端主义,促进温和主张、独立思考及民主价值观。
越来越多的穆斯林发出了具有公信力的声音,这些声音正在产生影响。去年,在本·拉登(bin Laden)的多位沙特阿拉伯导师中最有名望的萨勒曼·瓦达(Salman al-Oadah)公开谴责他鼓动毁灭。瓦达说:"有多少无辜的儿童、老人和妇女在'基地'组织(al-Qaeda)的名义下遭到杀害?"瓦达此言表达了许多人的看法。
或许最引人瞩目的是,社区、宗教及国家领袖纷纷出席集会,勇敢地面对和挑战暴力极端主义。我们看到印度、土耳其、约旦、印尼、沙特阿??伯等国的重要人物发出具有公信力的声音。在伊拉克,我们无疑看到了重大转变。
"基地"组织是崇拜死亡的邪教。它含有毁灭自身的种子。分析家彼得·伯根(Peter Bergen)去年在国会作证时指出,该组织有四个战略性的弱点:无休止地杀害穆斯林平民;并没有形成一个真正的民众运动;其头目不断扩大敌对面;缺乏一个令人向往的愿景。正如奥韦尔(Orwell)在驳斥布尔什维克(Bolshevik)关于必须破蛋才能煎蛋饼的论点时所说:"可是煎蛋饼在哪里?"只有一堆破鸡蛋。约旦、摩洛哥和沙特阿拉伯发生的爆炸事件便是最好的佐证。与此同时,有力的行动重创了"基地组织"领导层及其基础设施。布什总统昨日发表讲话说:"我们的联盟合作伙伴在伊拉克取得了历史性成就,在黑暗的日子里保持了坚定的决心。"
在穆斯林中,越来越少的人认为自杀性爆炸行为是正当的。从2002年至2007年,对这类屠杀活动的支持率大幅度下降,在约旦由43%下降到 23%;在印尼由26%下降到10%。在约旦,"非常信任本拉登"的人由2003年的56%下降到2007年的20%,这一变化具有代表性。
但暴力极端主义的威胁并未消失,甚至尚未充份减弱。在伊拉克,即使每周的暴力事件的减少了80%以上,但孤注一掷的"基地"组织正在利用女青年从事自杀性爆炸活动,并针对伊拉克每一主要族群的社区实施重点袭击:7月28日,库尔德人(Kurd);8月8日,土库曼人(Turkman);8月14日,什叶派(Shia)朝圣者;8月17日,逊尼派(Sunni)爱国者。他们的目标似乎是使伊拉克回到2006年的黑暗时期。不难理解,由于它在伊拉克这条与美国及其同盟交战的中心战线遭到失败,正如布什总统昨日所言,"基地"组织"正在这场斗争开始的前沿──阿富汗……加强行动。"
在打击这一暴力极端主义敌人的思想战中,我们的最终目标是:
一个通过暴力实现政治、宗教或社会目的的世界已经不再为人们接受;使民众走向极端和招募新成员的企图不再得逞;暴力极端主义的奉行者受到谴责和孤立。
我们如何使这样的世界成为现实?
两个方面:
首先,打击为暴力制造理由和助长暴力的思潮。我们必须努力揭开暴力极端分子虚假的面纱,使之声名扫地,让公众看到恐怖主义生活的羞耻和虚伪。这项工作需要?有公信力的穆斯林人士作出有效的努力。但是,即使我们不是穆斯林,我们也不应该畏惧真理。我们必须捍卫和弘扬社会公正与自由等普世价值观。
其次,我们将利用Web2.0社会联谊网络等最佳技术手段,并与民间组织经常合作,提供一整套用于取代暴力极端主义的、具有积极意义的方案,从而实现我们的目标。
用简略的方式来描述这一政策就是采取转化法──大力促进永久的转化,不仅涉及政治与宗教,而且还需要娱乐、文化、文学、音乐、体育、教育、工商业及其文化的配合,促使可能受到蛊惑的人脱离暴力。
赢得人心固然是一项令人钦佩的功绩,但思想战需要制定更直接和实际可行的目标,使人口中容易受影响的那部份人转换意识,不再受人蛊惑。意识形态的较量归根结底是各种不同观念的竞争。
除促进转化外,我们还寻求建立抵抗运动,增强反对暴力极端主义的团体和个人的力量,(通过电子和有形的手段)将具有建设性思想的志同道合的人汇聚在一起,如反对暴力极端主义的妇女[以"母亲反对醉酒驾车协会(Mothers Against Drunk Driving)为模式]及热心于民主伊斯兰、创新精神和技术的群体。
我们的工作任重道远。在穆斯林国家有一种普遍的信念,认为美国和其他西方大国意图摧毁伊斯兰教,以基督教取而代之。这种根深蒂固的信念是"基地"组织及其同类的暴力极端主义得到被动支持的主要根源所在。暴力极端主义招兵买马的活动尚未停止。
我们的反应和补救行动是否显得迟缓?的确如此。我的上级,国务卿康多莉扎·赖斯(Condoleezza Rice)指出:"各民主国家有时在警报实际拉响之后才真正地组织起来。现在,我们这个国家,可以说还有整个国际社会,都已经更有效地组织起来应对这一威胁。"
归根结底,在这个公共外交的新时代,美国的使命是让世界认识这个友善热心的国家,同时加入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思想意识的较量。
因此,在9.11事件7周年纪念日,万花筒中的彩色玻璃片还在重新组合的过程中。在这个公共外交的新时代,我们的使命是保证这项正在从事的工作能够促成和平、稳定、自由和社会公正的图景。美国、作为伙伴和前辈的英国、我们在中东和整个世界的盟友现在都在大力进行这项努力。我们必将成功。
谢谢大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