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知名艺人小S(徐熙娣)近日在个人社群网站上替参与东京奥运赛事的台湾选手加油,并贴文称呼他们为“国手”,不料意外触动中国网民的敏感神经,他们“出征”小S的微博帐号,痛骂她是“辱华”的“台独”分子,进而引发她所代言的四个中国品牌随即终止合约。对此,分析人士表示,中国身为明年冬季奥运会的主办国,却放任网民高举民族主义的大旗,四处出征他国选手或奥运迷,将对明年的冬奥带来负面影响,更有损其大国形象。
东京奥运本周末进行羽球赛事,连续两天,海峡两岸的选手一一对决,争夺冠军奖牌。在7月31日的男子双打金牌战中,来自台湾的李洋和王齐麟,也就是,所谓的“麟洋配”,一举击败中国的双塔组合李俊慧和刘雨辰,拿下台湾在东奥场上的第一枚羽球金牌;不过,在隔天(8月1日)的女子单打冠军战中,中国选手陈雨菲击败世界排名第一的台湾选手戴资颖,成功上演了“复仇”戏码。
小S“国手”贴文惹怒中国网民
东奥场上,赛事激烈,场外的球迷也看得热血沸腾。在中国拥有高知名度的台湾艺人小S就非常热衷赛事,她近日化身小粉丝,频繁在社群网站Instagram上搞笑更新台湾选手的精彩表现,逗乐许多台湾网友。她还一度贴文称,要请所有“国手”到家里吃饭,想不到“国手”两个字踩到地雷,让大批爱国的中国小粉红玻璃心碎满地。
“小S ins”一度被骂上微博热搜榜第一名,短短几个小时内就累积了超过1.1亿的阅读量。中国网民大多对小S负评如潮,有的网民留言痛批小S“天天在Instagram为你的台湾健儿加油,微博一句话都不敢说。瞧不起你”,也有部分网民指责小S有“台独”倾向,还要她“如果爱台湾省,不承认中国,那你就有点骨气不要再来(中国赚钱)”。
小S在遭到中国网民征讨的同时,她所代言的中国品牌也随即发表声明,火速与她解约,理由是“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四家品牌商表示,他们“坚决拥护一个中国原则,(也)坚决反对一切企图分裂国家的言论和行为”。短短两天内,小S已经在中国丢了四个品牌代言,包括知名中药“寿全斋”、洗发精“Clear清扬”、情趣品牌“大人糖”、和服饰品牌“JORYA欣贺”,综合台湾媒体的估算,小S损失至少超过新台币3200万元(115万美元)。
小S力挺“国手”遭中国网民征讨,引起台湾舆论群起声援。
台湾舆论群齐声援小S
一位台湾网民在Facebook贴文表示:“你(小S)在台湾出生成长,为家乡的选手加油打气,完全没错。我们完全支持你,小S加油!”
另一位台湾网民则批评中国霸道,她在FB贴文说:“对面的强国愈来愈霸道,什么都要符合他们的意思,稍微一丁点儿不顺强国的意,就用各式方法虐死你。天哪!”
台湾文化部也发布书面声明,力挺小S。声明称:“没有一位艺人,需要为了支持自己国家的选手而道歉。”
国民党主席江启臣周二晚(8月3日)也说,”为国手加油不需要道歉;中华民国是一个主权国家,称呼中华民国的选手为“国手”,何错之有。”
民进党立法委员赵天麟则提出质疑,他问:中共政权公然不尊重奥运精神,明年还有举办冬奥的正当性吗?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国学者向美国之音表示,中国网民极端不宽容,四处征讨其他国家的选手或奥运迷,这对于明年要登场的北京冬季奥运所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将是无庸置疑的,“更极大程度拉低了中国的大国形象。”
网民拉低中国形象 不利冬奥
2022北京冬季奥林匹克运动会是中国明年的头号盛事,据中国官媒新华社的汇整,国家主席习近平对北京冬奥多次发表期许与谈话。习近平曾说:“办好北京冬奥会、冬残奥会是(共产)党和国家的一件大事,是我们(中国)对国际社会的庄严承诺,做好北京冬奥会、冬残奥会筹办工作使命光荣、意义重大。”他还说:“我们不仅要办好一届冬奥盛会,而且要办出特色、办出精彩、办出独一无二来。”
回顾2008年北京首次举办夏季奥运的氛围,这名因人身安全原因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中国学者感叹地说,时代不一样,中国网民心态也不一样,(当年)中国网民并不像现在这么“凶狠、不讲理”。他说,北京夏季奥运开幕前,中国虽受到西方国家在人权议题上的刁难,但仍顺利办成奥运,写下中国历史的光荣一页。
他担心,中国今日的网络民意高度敏感,网民力量强大,即便明年冬季奥会可以如期举办,但当局如此放任网民罢凌他人,势必会影响到冬奥的光彩。不过,他也说,以中国现今的网络氛围,谁都不敢站出来制止,只能任由网民随意发泄。
位于台北的亚太和平研究基金会执行长董立文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也同意,这一次东京奥运场外,中国极端民族主义已经对中共政权带来全盘的负面影响,网路上弥漫非理性、蛮横的声音,只重视自己而不尊重他人,对于明年即将主办冬季奥运的中共政权来说,只会招致恶果。
针对此次东京奥运,董立文认为,中国选手、媒体和不少网红等于是把自由民主的国家“都一口气得罪光了”。尤其是中国的网红与网民,除了无理“出征”台湾选手以及支持台湾选手的艺人外,就连邻近的韩国和日本也遭他们的炮火攻击。
中国羽球女将陈清晨在四强赛对上韩国的女双对手时,频频狂飙“卧槽”、“牛逼”、“我去你的”等不雅字眼,引发网路热议,韩国网友大多认为陈清晨没教养,但却遭中国网民火速反击。据韩联社报道,被惹火的韩国羽协打算正式向世界羽联提出申诉,抗议中国队员爆粗口一事。
另外,日本选手水谷隼、伊藤美诚在桌球混双项目击败中国夺金后,两人的推特帐号竟随即涌入中国网民大量的不雅谩骂。
学者:08京奥扮好人 22冬奥扮坏人
董立文说,2008年,北京举办夏季奥运前,中国因为人权纪录不佳频遭西方关切,民间一样弥漫着民族主义的氛围,但是当年的气氛跟现在明显不同,当年的中共全心全意想办好奥运,所以拼了命要搞好外交,也迎来最具指标性的成就,那就是,美国前总统小布什(George Bush)亲临北京助阵,出席开幕式。
董立文说:“那时候(中国)聚焦在对美外交,想尽办法终于邀请到美国(前)总统小布希(小布什)的出席,那时候,等于是说中共对外交往扮演好人、扮善人是非常明显的;(但)办(明年的)冬季奥运,你可以看到,中共在国际社会上是扮强人、扮坏人,我觉得,这对它(中共) 举办冬季奥运会带来很大的冲击。”
台湾艺术大学广电系教授赖祥蔚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则表示,中国官方对于网民的民族主义情绪原则上是乐观其成,但适当的时候也会出面踩煞车,例如过去中国网民曾出征讨伐过日本网民,甚至采取实际行动去砸坏日本品牌在中国的商店,官方若觉得事态过热了,就会出面,让民族主义迅速降温。
他认为,民族主义的存在对中国来说是无可厚非的,但是若失控了,就很危险,中国政府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此次官方会不会出面要网民情绪降温,将是未来的关键。
赖祥蔚说:“(明年)办冬季奥运重点一定是顺利完成,所以,应该在适度的时候,对岸(中国)该降温就会降温,该踩煞车就会踩煞车。如果它(中国)的民族主义持续对于台湾、日本、韩国都发酵,也会让选手们对于去参加奥运有所疑虑,我想,对岸(中国)官方是很清楚的。”
民族主义升温 官方恐难踩煞车
他还说:“因为大陆官方现在的主旋律叫做维稳,就是维持稳定,那任何民族主义过头都不利于维稳,所以,我想,大陆官方很清楚这一点,不能继续再加温,再加温对办(2022年)冬季奥运会有不利的影响。”
不过,董立文认为,中国官方已经无力踩煞车,因为这正是中共长期以来严控网络所造成的结果,中国一方面鼓励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另外一方面则是钳制或是封杀理性多元的声音。
董立文说:“这么多年培养下来的结果,会造成中国舆论市场里面理性多元的声音完全消失,剩下的主流声音就是比谁更爱国、比谁更激进,即便中共要想管制的话,我觉得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去除掉这些激进极端的声音,那中国就没声音了,因为它(中共)不允许理性多元的声音出现。”
董立文指出,2022年冬季奥运能不能盛大举办受到两个客观条件的冲击,一方面是疫情,另一方面是中国的人权议题与战狼外交。他说,在网民都变得“战狼化”的情况下,欧美国家如果强硬起来,很有可能因为人权因素或是战狼外交所引起的反弹而发起抵制明年北京冬奥,就算委婉表态,他们也可能以疫情为由而采取软抵制,若旁生此两大意外,中共政权“横竖都是脸上无光”。
观察人士呼吁中国积极遏止极端的民族主义情绪,虽然他们也承认,中国的网络环境长期处在一元化的发展下,要有效管控恐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