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0日宣誓就职后,拜登政府就展开了与亚太和欧洲盟友的联系。分析人士说,从某种意义上说,未来一年,拜登政府的对华政策就是如何修复与欧洲和亚太盟友的关系,并在如何应对中国问题上形成一致意见。但是在美国国内问题严峻,国际声誉和影响力受损,中国力量增强的情况下,拜登政府能成功吗?
2021年,拜登政府的对华政策是“有关盟友的”
上任后不到一周的时间,拜登政府就展示了与特朗普政府不同的一面。不仅拜登总统本人,拜登政府的高级成员,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Antony J. Blinken)、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Lloyd J. Austin)、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Jake Sullivan),就已经与亚太(日本、韩国、菲律宾和印度)以及欧洲的盟友(英国、法国和德国)取得了联系,与他们共同商讨应对中国的政策。相比之下,拜登还没有与中共领导人习近平通话。
甘思德(Scott Kennedy)是华盛顿智库国际战略研究中心中国研究项目副主任兼中国商务与政治经济研究课题主任。他最近在该中心的一个研讨会上说,对拜登政府来说,未来一年的对华政策其实就是有关盟友的,如何与盟友一起商讨出应对中国的共同政策。
他说:“我们从拜登团队那里看到,他们在竞选期间以及在过渡的最初几天所说的,(他们得到的)一个重要教训就是,应对中国,你不能单打独斗。无论你的目标是合作、制衡还是竞争,你都需要与盟国进行大力合作。重振或改革自由国际秩序与中国竞争,这是未来的重点方向。在我看来,2021年的对华政策实际上关于盟友政策的,如何与盟国一起形成对中国的一致看法,找到即可以合作又可以竞争的工具。”
他说,在出口限制、投资审查以及如何应对国企方面,美国都会寻求与盟友的合作。未来,美国处理与盟友在贸易和经济方面的合作的部门不是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而是会转向国家安全委员会和国务院。他说,在中国问题上,未来一年,总统的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以及印太协调员科特·坎贝尔(Kurt Campbell) 会更多地与盟友接触而不是与中国接触。
他说, 特朗普总统后来应该也是意识到美国无法凭一己之力让中国改变,所以,特朗普政府也改变了对中国的策略,从最初寻求让步和协议到推进美中“脱钩”。
拜登总统的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Jake Sullivan) 星期五(1月29日)说,美国的盟友体系是美国未来在地缘政治中获胜以及战胜其他影响美国人生活方式的重要跨国挑战的基石。他说,要战胜中国模式,美国也必须与民主国家的盟友和伙伴联手。
他解释说:“美国经济总量只占全球经济总量的大约四分之一,但是与亚太和欧洲盟友和伙伴联手后,民主国家的经济总量就超出了全球的一半。这样不仅会提供更好的制衡力,也让民主可以用同一种声音说话,捍卫我们所代表的原则,更能抵制中国所采取的咄咄逼人以及他们采取的各种措施。”
不过,他强调,对拜登政府来说,目前最重要的工作是“先打扫自己的屋子”,重振美国,打造实力,然后,应对包括中国在内的各种挑战。
修复与盟友关系对拜登政府无异于“爬上坡路”
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的甘思德认为,加强与盟友的接触对拜登政府来说不啻于“爬上坡路”。
他说:“过去几年,美国疏远了盟友。我们看到欧盟出台这样的政策,主张‘战略自主’。世界各地对中国也有不同的看法,而且中国擅长‘分而治之’。我们看到欧洲与中国签署投资协定, 一些《跨太平洋伙伴协议》的成员国也有真正的兴趣让中国加入该协定, 甚至在美国之前。”
甘思德所说的中欧投资协定是中国和欧洲在12月30日,赶在美国总统权力交接前敲定的《中欧全面投资协定》,这项协定将给予欧洲企业更多进入中国市场的机会。推动这项协议的是德国总理默克尔。德国目前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直到今年年底。德国是欧洲对华最大的出口国。
当时有分析指出,这个协定的签署对跨大西洋伙伴关系来说,无异于一记耳光。对此,当时还是候任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发推特说,“美国两党对欧盟正致力于在美国新政府上台前夕达成一项新的投资协定感到震惊和困惑。”
特朗普总统的国家安全顾问罗伯特·奥布莱恩(Robert O‘Brien)星期五和沙利文共同出席美国和平研究所举行的国家安全顾问交接会议时承认,德国是美国的欧洲盟友中最难搞好关系的一个,这也是未来拜登政府的一个挑战。
他说:“德国总是有点难搞。他们与中国和俄罗斯都有比较强的关系。我们的利益与德国的利益的确有很多不同,但德国在欧洲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影响力。……怎么让欧洲与我们一起?在很多关键问题上,欧洲很多国家与我们的看法一致,但是,德国在欧盟和欧洲都占主导地位,但是经常与美国的观点不一致。”
德国总理默克尔1月26日在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发表的演讲中,甚至支持中国领导人习近平的提议,反对欧洲应在中国、美国之间选边站。不过,也有分析认为,在默克尔9月离职后,她的继任者可能会迫于压力对中国强硬。
沙利文星期五说,美国将加强与盟友的关系,但是,不是简单回到过去,而是将之现代化,以更好地应对威胁。在重要的国际组织中,比如,《巴黎协定》和世界卫生组织中重建自己的位置;宣扬美国的价值观,同时也践行美国的价值观。拜登上任后的第一天就签署了行政令,包括重返《巴黎协定》及世界卫生组织。
沙利文说,他意识到美国和欧洲的利益不总是一致。中国就是美国和欧洲需要磋商解决的首要问题。但“这需要努力,需要深刻磋商,需要持之以恒的努力才能就我们共同面临的挑战和威胁达成共识, 就共同的行动达成意见”。
在亚洲,拜登也面临着中国先发制人的行动。11月,在拜登赢得美国大选后不久,中国与亚太14国签署《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该贸易协定覆盖的总人口、经济总量以及贸易额均占全球总量的约30%,落实后将建成一个全球最大的自由贸易区。
中国领导人习近平还曾表态中国有兴趣加入跨太平洋伙伴全面进步协定(CPTPP)。这是个原本为美国量身定做的高标准、高度自由化的自贸协定(FTA),其所设的高门槛也有将中国排除在外的战略意义。
但是,分析人士认为,中国看似不自量力,但习近平是想借此表态,就像美国曾是“不可或缺的国家”一样,中国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经济体。
中国送来的机会
马修·古德曼(MatthewGoodman)是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的副总裁,政治经济项目主任,他说,虽然美国面临诸多挑战,但并非没有机会。
他说:“亚太区域的人们需要中国的市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当中国被认为是继续增长的市场的时候。很明显,中国市场对我们,对地区内广泛的国家来说都非常重要,但是,他们不能接受中国的准则和行为。这对我们来说就是机会。 我们要调整好自己的位置,在很多方面,提供更好的规则和准则以及行为方式。”
中国1月18日宣布,2020年,中国GDP总量首次突破100万亿,年度经济增长率为2.3%。中国应该是世界重要经济体中唯一出现经济正增长的国家。但是,新冠疫情期间,中国在经济、政治、军事和外交上的挑衅行为也让越来越多的西方国家不满。已经有人担心,中国会利用自己正在增长的经济,增加在国际交往中的制衡力。
2021年一月以来,中国更是给新上任的拜登政府送出了“大礼”,同时也提供了拜登政府加强与盟友关系的机会。
1月23日和24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派出28军机入侵台海西南部防控识别区。针对中国的动作,拜登政府说,美国对台湾的承诺“坚若磐石”,也会为维护台湾海峡与区域和平稳定做出贡献。
1月22日,中国通过了《海警法》,授权中国海警可使用武器制止外国组织和个人在海上侵害国家主权、主权权利和管辖权,并授权海警可拆除外国在中国宣称拥有主权的海岛上建造的建筑物。
《海警法》的出台立刻遭到了中国的邻国们的关注和抗议。日本外相茂木敏充星期五(1月29日)呼吁,中国允许海警局使用武器的《海警法》,“不能以违反国际法的形式使用”。日本官房长官加藤胜信1月27日说,日本将对此“毅然应对”。
菲律宾外长洛钦1月27日说,《海警法》 “是对任何违抗此法的国家的口头战争威胁”,并表示,马尼拉就中国《海警法》向北京提出了外交抗议。
美日和美菲分别对美日安保条约和美菲共同防御条约重要性的重申不会没有《海警法》的因素。
1月27日,中国军队在南中国海有争议的水域开始一系列军事演习。虽然中国否认军演与美国军舰近日在南中国海的行动有关,但是,军演还是被外界看作是北京向拜登政府发出的试探信号。
美国企业研究所国防政策研究员扎克·库珀(Zack Cooper)1月28日在国会下属的美中经济与安全审查委员会的USCC一个有关美中关系的 听证会上说,面对中国,美国必须与盟友和伙伴一起行动。针对盟友和伙伴的担心和关注,美国需要分领域应对。
他说:“其中一些伙伴和盟友会非常担心安全领域的事情,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可以得到四方会谈机制(QUAD,美、日、印、澳)的合作。对于那些仍然更为关注经济关系的盟友来说,他们仍然看到这种关系,至少在某些方面是积极的。我认为我们必须至少说服他们,我们愿意和他们一起努力,我们理解有时与中国人合作是必要的,但是,他们必须保护自己的利益,确保他们可以与中国人达成协议,并且可以让协议得以执行。”
他说,但是,美国也要向盟友和伙伴们说明,“如果你太依赖中国的话, 中国就会把经济和贸易作为制衡的力量”。
布鲁金斯学会中国中心研究员杜大伟(David Dollar)和外交政策项目资深研究员何瑞恩(Ryan Hass )在最近的文章“正确理解中国的挑战”中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
他们说:“在亚洲,没有哪个国家愿意在中国的等级体系中扮演屈从的角色。每个国家都在追求自己定义的利益。美国安全战略的挑战就是保护他们有这样做的机会。”
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的古德曼说,其实面对中国,美国也可以合作, 合作也并不意味着一定要“软”。他认为,未来,拜登政府会与中国保持接触,但是也会“提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