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年间,厄瓜多尔这个位于南美的小国家因数以万计的中国公民选择经由此地“走线”非法进入美国而频繁闯入中文读者的视野。1月9日,厄瓜多尔爆发监狱暴动,引起“严重内乱”。1月14日(星期天),监狱暴动事件已经平息。厄瓜多尔目前到底是什么样一种状况?厄瓜多尔与中国的关系又怎么样?这个南美小国在美中竞争中又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厄瓜多尔还处于“紧急状态”
1月9日,刚刚上任不到两个月的厄瓜多尔总统丹尼尔·诺沃亚 (Daniel Noboa) 宣布,因“严重内乱”,全国将进入为期60天的紧急状态。在此期间,军队将进驻城市和政府设施进行巡逻和维持宵禁,以阻止犯罪团伙的暴行。厄瓜多尔大量学校和公司改为远程上课和办公,紧张氛围笼罩全国。
1月14日,引发紧急状态的导火索大规模监狱暴动事件已经平息。诺博亚在社交媒体平台X上对国家刑院、警察和武装部队成功释放监狱工作人员表示祝贺,但“紧急状态”还在继续,诺博亚誓言不会向恐怖组织让步。
1月7日,厄瓜多尔最著名的毒枭何塞·阿道夫·马西亚斯(José Adolfo Macías Villamar)第二次越狱成功,随后至少5所监狱相继发生有组织的暴动事件。大量囚犯组成的犯罪组织成功控制了监狱,并挟持了至少150名狱警和工作人员作为人质,同当地执法部门和军队进行对峙。
监狱暴动后,更多的武装匪徒开始在厄瓜多尔制造事端。最猖狂的袭击发生在1月9日,厄瓜多尔公共电视台遭到15名武装分子袭击。这些武装分子冲进了电视台的直播间,并用枪指着主播和工作人员的头、威胁他们靠墙蹲下,而这些画面全部通过直播传到了全世界。
人口仅1700万的厄瓜多尔曾经是拉美地区相对安全的国家,但是自从新冠疫情爆发以来,历届政府政策混乱、失业率增高、黑帮势力猖獗使得该国治安明显恶化。
为防止厄瓜多尔黑帮逃入本国,秘鲁宣布与厄瓜多尔毗邻的北部边境所有省实行紧急状态。美国表示支持厄瓜多尔恢复治安和秩序,但不会出兵相助。美国国务院还在1月11日的一份声明中表示,会在近期派出缉毒、安全方面的高级政府官员访厄,和厄方共同探讨监狱改革和对付有组织犯罪等话题。
据新华社1月9日报道,中国驻厄瓜多尔使领馆自1月10日起暂停对外办公,开放时间另行通知。使馆还确认,尚未报告涉中企和华人安全事件。在1月10日的中国外交部例会上,发言人毛宁表示,中方支持厄瓜多尔政府为维护社会稳定所做努力,期待厄瓜多尔早日恢复正常秩序,也希望厄方切实保护好中方在厄人员、机构安全。
厄中关系以及中国“走线人”
作为夹在秘鲁和哥伦比亚之间的南美小国,厄瓜多尔过去很长时间只被旅游探险爱好者关注,但过去一年间,厄瓜多尔这个国家频繁进入中文读者视野。2023年,多达3万多名中国公民从美墨边境非法进入美国,而其中很多人选择了艰苦的“走线”方式。他们首先进入不需要签证的厄瓜多尔,然后穿过中南美洲的热带雨林,途经哥伦比亚、巴拿马、哥斯达黎加、尼加拉瓜、洪都拉斯、危地马拉等国,最后到达墨西哥从美墨边境进入美国,俗称“走线”。
厄瓜多尔于1946年与中华民国建交,1971年支持中国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取代中华民国并与中华民国断交,1980年和中国人民共和国建交。两国于2016年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并且达成普通护照互免签证协议。
2023年5月,中厄两国签署《自由贸易协定》,厄瓜多尔自此成为中国第27个自贸伙伴,也是继智利、秘鲁、哥斯达黎加之后中国在拉美地区的第4个自贸伙伴。2022年,中厄双边贸易额达131亿美元,超过美国成为厄瓜多尔在非石油产品方面的最大贸易伙伴。
不过,从5月签署协定至今,中国“自由贸易区服务网”尚未发布中厄协议生效的消息。根据厄瓜多尔生产、外贸、投资和渔业部长丹尼尔·莱加尔达(Daniel Legarda)11月初在X平台发布的消息,协议还将提交11月20日成立的新一届国会审批。
厄瓜多尔爆发内乱后,在中文的社交媒体上,有人问,“走线”到厄瓜多尔是否还安全?也有人回答,还可以“走线”,因为政府的“宵禁”措施,晚间无法活动,而且危险增加。
中国援建厄瓜多尔的水电站丑闻
厄瓜多尔虽小,但却是中国在海外援建的最大的水电站项目的所在地。中国援建的厄瓜多尔科卡科多-辛克雷水电站(Coca Codo Sinclair Hydropower Project,以下简称辛克雷水电站)自2010年开工以来一直饱受各种瞩目和争论。
2016年11月辛克雷水电站竣工时,中国新华社发文称这是“中国人带来的工程奇迹”、“厄瓜多尔从此告别缺电之苦”。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当年出访厄瓜多尔,与时任厄瓜多尔总统拉斐尔·科雷亚(Rafael Correa)一起出席竣工发电仪式,共同宣告这座中国在海外已建的最大水电站正式建成投产。
然而,近年来辛克雷水电站丑闻缠身。2018年,《纽约时报》发表长文指出“就在大坝投入使用仅仅两年后,数千道裂缝正在瓦解坝体”,“几乎每个涉及大坝建设的厄瓜多尔官员都遭监禁或因贿赂指控被判刑”。2023年1月,《华尔街日报》发表题为“中国全球大型项目正在坍塌”的长文,再次指出辛克雷水电站出现数千条裂缝,情况岌岌可危。对此,中国新华社进行了反击,称《华尔街日报》的文章“讹言惑众”。
尽管体量较小,厄瓜多尔却是成为南美洲除了委内瑞拉和巴西之外的中国最大债务国。厄瓜多尔也是中国领导人习近平旗舰项目“一带一路”的参与国。2018年12月,中厄两国签署共建“一带一路”合作谅解备忘录。
根据中国“一带一路网”2023年6月发布的信息,由中国进出口银行提供融资支持的厄瓜多尔500千伏输变电项目最终验收并移交。信息称,该项目作为中厄两国电力领域的重点合作工程,被誉为全新的“能源高速公路”。这条高速公路全长约900公里,贯穿全国12个省份并跨越地形复杂的安第斯山脉,连接首都基多、瓜亚基尔等主要大城市。
文章称,厄瓜多尔即使无力偿还债务,中国依然有足够的回报:以折扣价获得厄瓜多尔的石油,然后将其出售获得额外利润。
美中博弈在厄瓜多尔
拉丁美洲一向被视为“美国的后院”。随着中国在厄瓜多尔角色的扩大,美国也在寻求扩大和加强与该国的关系。2022年12月,在厄瓜多尔总统吉列尔莫·拉索 (Guillermo Lasso)访问美国,美国总统乔·拜登(Joe Biden)表示,美国正在寻求扩大和加强与该国的关系。拉索2021年赢得总统大选,立场亲美,希望与美国加强经贸合作。
但是厄瓜多尔驻美大使抱怨拜登政府不够重视厄瓜多尔,使得厄瓜多尔不得不倒向中国的怀抱。2022年2月,拉索前往北京参加冬奥会开幕式,并且在接受新华采访的时候表示“厄瓜多尔发展离不开中国”。
中国和美国在拉丁美洲影响力的博弈持续了多年。2006年左右,南美大部分地区转向左翼,限制与华盛顿合作的政治空间。厄瓜多尔的总统科雷亚也是其中一位。科雷亚主张“不再围着美国转”,还在2008年拒绝给美国缉毒侦查所需的厄瓜多尔空军基地租约续期。
科雷亚谴责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其对自己的支出设限,并于2008年宣布该国32亿美元外债违约。自此,厄瓜多尔通往国际资本市场的大门被关闭。科雷亚政府选择了中国用石油偿还贷款的方案,在科雷亚十年执政期间从中国借走大约180亿美元。科雷亚后来因谋划绑架对手被通缉以及因贪污罪被厄瓜多尔政府缺席判决入狱8年,目前在比利时流亡。
2017年,科雷亚的副总统列宁·莫雷诺(Lenin Moreno)接任总统职位(2016-2021),他对政府部门推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其中司法部门被直接砍掉,监狱改为新的自主实体管理,导致监狱失控,大量武器流入监狱,成为帮派火拼争夺地盘之所。这也可能会今天的监狱暴乱埋下了种子。
2023年11月,年仅36岁的诺沃亚成为厄瓜多尔第48位总统。在发展经济方面,诺沃亚“坚持美元化”。20多年来,厄瓜多尔一直把美元作为官方货币。诺沃亚认为美元化能帮助厄瓜多尔抵御外部经济冲击,因此他强调要通过“遵守财政纪律”和“增加国际储备”来保护和加强美元化。但是现在诺沃亚就遭遇了可能是他任期中最严重的黑帮团伙袭击和政治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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